尽释前嫌?嗤!他面对万桦的字典里,一辈子也不会出现这种词!
为什么?来个理由?理由……有理由吗?
一瞬间的东西,有理由吗?
有个人说过,人在瞬间的选择,才是他真正的想法,在思考之后,在掺杂了理智以及其他不知道什么东西之后,所做出的选择,就不是完全本色了。
这种观点乍听上去很奇怪,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在瞬间会有什么选择,说是不掺杂其他的东西,是不是也根本不掺杂自己的想法,只是凭着本能去做?
比如这次,万桦遇见危险的时候。如果是拓晖的理智,是绝对不会出手的,可是他出手了,挺身而出,为他挡下那一下,万桦安全了,他却在这里好像被火烤一样痛苦难当。
这是他的本能?保护万桦的本能?还是见义勇为的本能?也许是后者吧,因为他从小所受的教育就是这样,捡到钱包就交给警察叔叔,遇见危险就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牺牲的必须是自己……
那好,他是见义勇为,那么换一个人呢?如果那个即将被打的是金秀?张侦?
周流?轩辕游丽?或者是那个叫掏铁(饕餮)什么的?
他把能想到的人都想了一遍,非常悲哀地百分之百确定,他是绝对不会在他们面前见义勇为的,没准还会喊着:“你殿后!我帮你求救!”然后不动声色地逃走。
只有在想到万桦的时候,他的脑子里才会本能地闪过自己挡在前面的镜头,不管几次都一样。
那一“瞬间”就决定了他绝对的选择。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热……真热……床单都快烧着了!
他烦躁地拉扯着衣服,三两下就脱了个干净。
可是这样还是不行,他推开那扇微闭的窗门,清凉的风一古脑儿地冲了进来,凉风席卷着舔过他全身过热的皮肤,燥热火烫的痛苦,好像一下子消退得无影无踪。他舒服地闭上眼睛,又向窗户靠得更近了些,深深吸入雨后的空气。
可是那股舒适感只有一下,很快燥热就回来了,他把窗户又推得更大,直到感觉接触到墙壁,再也不能推为止。
不行,这样不行,还是不行……如果能开得更大就好了。
他把一只手臂伸到了窗户外面,即使只有一只胳膊也好,只要能让他更凉爽一点。
外面的风一阵一阵的,有风的时候温度降得很快,可是没有风的时候,和房间里没有区别,有好一阵没有来半点风,他闭着眼睛烦躁地挥舞手臂,希望以此带来风动,不过风动是带来了一点,还顺便带来了从今后每想起一次,就让他脑死一百次的“惊喜”。
啪!好像打到了什么比较软的东西……
拓晖险些嚎叫出声,幸亏想起这寂静的时刻自己要是胆敢真叫出来,会挨老爹多少拖鞋底,硬是掐住自己的脖子,把声音又堵了回去。
就算外面挂着的是一张鬼脸,他也不会这么惊讶。可是那不是鬼脸,而是万桦的脸,这个答案比世上所有的惊奇故事,都更让他无法预料。
他们两家住隔壁,万桦的窗户就在他的窗户旁边,双方相隔不到一公尺。
要是他们关系好的话,这条空中近途恐怕早被他们踩烂了也说不定,问题是他们关系不好,连互相恶作剧都不屑于爬对方的窗户,要出现今晚这种镜头,用他们的话来说,那简直是“见鬼得不能再见鬼了”。
万桦挂在拓晖的窗户上,由于身上穿的衣服颜色比较暗,猛一看上去,就好像只有一张脸一样。
他刚才爬过来的时候,正赶上拓晖开窗,险些被那个闭目享受的家伙,用窗户拍到楼下去,他经过颇为艰苦卓绝的努力,才保持住身体的平衡,一鼓作气,总算到达了目的地。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瞪视,看了足足五分钟,拓晖才开口,低声狠狠问:
“你半夜爬到这边来,想干什么?”
万桦的脸涨得有点红——拓晖不能肯定,因为光线实在太暗了,他只能勉强分辨一点点颜色。
“你放心好了,我不是来袭击你的。”万桦的表情倒是很正常,一点也看不出这种表情和脸红会有什么关系,所以他认为自己看错了。
左手从窗边的书桌上拿起一支单面刀片,他恶笑着把它放在万桦紧紧扒住窗棂的手上,万桦面色苍白 汗流得哗啦哗啦的。
不过万桦是不会求饶的,就算他把他推下去也不会,拓晖也没指望听到什么求饶的话,只要吓到他就好了。他收回刀片,露一个不屑的表情,说:“行了,你走吧,我不追究你偷窥的罪行。”
他以为万桦会马上逃走,不过他猜错了,万桦不是无聊到他这里来观光的,因此,在他达到自己之所以爬墙而过的目的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就走的。
“智障才偷窥你!”万桦的声音习惯性地高拔了上去,不过他马上发现这样不对,又把声音放低,“我有话要问你,让我进去。”
“有话明天说!”身体的热度让拓晖很烦躁,那家伙却捡在这时候来找事,真是纯粹和他过不去!
“我不放心,今晚一定要说清楚!”万桦坚持。
“滚!”拓晖没心情和他拌嘴,也没精力招呼他,只希望现在他能赶快滚蛋。
拓晖窗户外面的窗台比较窄,万桦只有用脚尖在上面勉强踏着,主要就靠手在支撑。
这并不是个舒服的姿势,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不错了,偏偏那小子还坚持不让他进去!他心里不禁异常恼火,也不再征求他同意,双手扒着窗框就往里钻。
拓晖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敢进来,而且还是在没有得到他同意的情况下!他气急败坏地低声怒吼:“你敢!你敢进来!敢进来我就废了你!”
万桦丝毫不理会他的威胁,拓晖话没说完,他一只脚已经踏进来了。他迅速跳进房间内,刚想把软倒在地上的拓晖扶起来,忽然手足无措地缩了手。
刚才他在窗户外面的时候,拓晖身体的下半部分被窗户和房内的阴影挡着,他还以为这家伙只是上身光着,下面至少穿了点什么吧?想不到,他居然什么都没穿!难道他习惯裸睡?
万桦尽量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往那家伙“下面”看——其实看了也没什么,他和那群哥儿们在澡塘子里,常常在自己人里抓个倒楣蛋,就合伙扑上去把人扒个精光,还对人上下其手,把人调戏得叫了他大哥、大爷、太爷饶命才算完。
再说,活了这么多年,就算别的男人一个没见,也知道自己长得什么样子,看了他又怎样?
在眼珠子和思想之间激烈的斗争中,万桦终于伸出手,用双手的几根手指撑着拓晖的上身,把他扶了起来。
烫!这是万桦的第一感觉。
怎么会这么烫?这是万桦的第二感觉。他怀疑自己一定是手指太凉了,否则拓晖的身体怎么会这么烫?这种温度,连生鸡蛋八成都煮熟了!
这可不是正常的温度,就算是发烧也不该是这样。
为了确认,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整个手掌都贴到拓晖的身上,先摸摸他胸前,又摸摸他背后,再摸摸自己的脖子,一个冰窖、一个火炉的温差,让万桦心里不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刚从汤锅里爬出来的?
“你……摸够了没有?”
非常无力的声音,万桦这才发现拓晖居然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