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快到了,我先扶你到床上歇息……”白泓绾看着那嘴唇蠕动却没发出半点声响,以为贺麟在叫疼,他连忙与过来帮忙的仆人一同把贺麟扶回了屋里,放倒他在床上又扯过被子盖好,白泓绾心急地又朝着仆人大叫。
“怎么大夫还没到,快去催,快去……”
“大哥……我要走……大哥……我不能伤害你……”
床上的贺麟仍旧在默默地叫着,泪珠静静地在眼皮底下流出,却没有一人注意到他的痛苦,房门的吵杂混乱与床里他寂静的躺卧形成鲜明的对比,即使两人同处一室……却也无从交集……
看着城里第三个有名的大夫摇头离开,白泓绾脸色越发苍白起来,走近已经陷入昏迷的贺麟,轻轻触碰那即使放进棉被里仍旧冷冰的双手,几乎毫无起伏的胸膛让人心惊胆战,生怕就那么一刻,贺麟便真的不会醒来了。
“还有大夫吗?”
“老爷,城里有名的大夫都请来了,可是他们诊断的结果都是一样,可见贺爷是……”
“有名并不代表有用,贴榜求医,悬重赏,我不信天下之大,会没人能治得了麟弟!”
“是……”管家静静退去,关于自家老爷与贺麟的情谊他向来是明白的,贺爷能死而复生,却又要在老爷面前再次死去,这都教老爷怎么能承受,现在也只能祈盼真的会有高人来揭榜了。
“麟弟……放心,大哥不会再让你死去的。”握紧了贺麟的手,白泓绾坚定地说着,他绝不会再让贺麟死在他面前。
话音刚落,白泓绾便又看到才刚离去的管家又飞奔了过来,大冷天里跑进跑出的他满脸是汗,可神情却是喜悦的。
“老爷,老爷,有一个游医揭了榜,你看……”
“唤他进来……”
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白泓绾急忙点头,管家见状立刻又奔跑了出去,不久一身穿老旧棉袄,背上挂一个木箱,手里拿着一方布条的人在管家的引路下行了过来。
看着这个揭了榜文的游医,白泓绾脸上的喜悦不由淡了下来,看着这个相貌年轻的青年,他是怎么也无法放下心来,相信他能救活贺麟的。
“白老爷可是信不过我?”察颜观色后,青年似乎也知道白泓绾心里在计较什么,脸上化开淡淡的笑容,眼神却带了点挑衅:“请放心能揭得了榜,自是对自己的医术有所信心,加之,我看上去是年轻了些,但我行走江湖为人治病也有六载,如若不是贵府这病例看起来蹊跷,我也懒得踏进你们这些大户人家里的。”
很傲气嘛!看着如此自信的年轻人,白泓绾觉得心里放宽了些许,贺麟曾说过江湖上奇人异士甚多,或许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注定贺麟命不该绝。
看着年轻人熟练的诊治把脉,白泓绾一颗心也提到了喉咙上,只怕又是一句无能为力。
“这位爷前不久受过重伤,又遭受阴气侵袭,没养好身子又受大刺激,急血攻心,的确难以用寻常药物根治。”把了一会脉,年轻人便放开了手,看向躺在床上一脸痛苦的贺麟,“他的身需要很小心的调养,也不能受什么刺激,我会暂时留下来调理他的身子这样才能慢慢根治他的内疾。”
“只要能治便好,我让人把隔壁的客房打扫好,烦劳大夫在白府里住下,好好为小弟治病了!”有礼一掬,白泓绾脸上完全放松,又挂上了他平常的温柔笑容。
“好的!那我先给些药他吃。稳定好病情。”点头应诺,年轻人答应得爽快。
“说到这里,还没请教大夫姓名!实在是太过失礼了。”白泓绾更是欢喜,刚想张口道谢才发现自己的仍不知道大夫的姓名,不同暗骂自己的冒失。
“我叫晁翱,平素混惯江湖的我不太习惯这么多礼,白老爷也别咬文嚼字的了,听得我好辛苦。”率性地说着,晁翱快手打开药箱拿出几剂配好的药,一手捏开贺麟的喉咙就灌进去,不一会,只听到贺麟急剧的咳嗽声,人也慢慢醒转了过来。
“麟弟,你醒了,可有好些?”冲至跟前,白泓绾也顾不上什么斯文了,急忙上前唤着,深怕贺麟又再次昏过去。
“……大哥……”好一会,双目失神的眼里总算映上了白泓绾的身影,下意识地对着一脸担心的人笑着,贺麟眼角扫过站在一旁的人后,笑容不由一窒。
“这是刚请来的大夫,叫晁翱,他会留在这里帮你调养身子,直到你好转为止。”
看到贺麟呆滞,白泓绾连忙解释着。
晁翱朝着贺麟点点头,应和白泓绾的话:“请放心,凭我的医术,连死人我也可以让他重生的!”
“……死人也能重生……你……”原本只是模糊觉得那眉目为何如此熟悉的贺麟这下子如醍醐灌顶,神智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惊吓的他猛地坐起,紧紧抓住白泓绾往后拉。
“白老爷可看到了,我医术不差吧,这位爷可是立刻就醒了,还坐了起来。”自傲地笑着,晁翱无视那敌视的眼神,“我还要配制晚些给病人服用的药,可否请白老爷找人带我去客房呢?”
一笑退场,晁翱懒得与那紧张得每一寸肌肤都绷紧的贺麟搭话,这人从来都弄错方向,他向来真正的目标只有他一个……
招来仆人领晁翱离开,白泓绾不解地看着紧抓他不放的贺麟,轻轻地拉开贺麟用力过度的手:“麟弟,放心!大哥我绝不会再让你有半点损伤!即使以后你无法再当威名远赫的大侠,无法再拿起剑,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那便无人能欺你。”
听到白泓绾斩钉截铁的话,贺麟一时也怔忡了,抬头看着二月不见,犹如换了一个人似的白泓绾,他真是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把所有离经叛道的行为斥作荒唐龌龊的白泓绾吗?
听到轻轻的开门声,已经躺卧床上七天的贺麟立刻转头看去,只看到细心端着热腾腾的药汗走进来的鬼差大夫,而他挂心的白泓绾却没有跟在后头出现。
心里泛起一股失望,贺麟仍旧坚持不在晁翱面前哼声半句,只拿着双眼直瞪着这个不怀好心的鬼差,希望他知难而退。
看着那圆瞪有力的大眼死死地随着自己的转,晁翱觉得有趣地笑了起来:“怎么我端药来七天,你就瞪足我七天,你眼不累吗?”
嬉笑着,晁翱把药汁放在桌上拿手盖住,不一会,原本热腾腾的药就冰凉了起来。
“喏,这是你要服的药,你快服下去吧,这可对你身体大有有益处啊!”
很有骨气地转头,贺麟不肯看向那端着药坐到他床边的晁翱,只死死咬住牙齿,再三打定主意绝对不再喝这难吃的药了。
“你就别呕气了,这药可是你大哥亲手为你熬的,前几天你不肯吃药,我已经上报给你大哥,他决定亲手熬药,好让你早日康复。”
听到是白泓绾亲手熬的,贺麟不由犹豫了起来,慢慢转头看着那碗已经不再冒热气的药汁,嘴巴动了动,却是没有哼声,只伸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把喝光的药碗拿开,晁翱又重新坐在了贺麟的床边,准备好好开解一下这个‘腐木’。
“贺麟,我是谁,你心底很清楚,你答应过什么,相信你心底更清楚,我这做鬼的好心让你逍遥了两个月,如今人是齐了,你倒是说说,你什么时候把这任务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