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眼前一片黑暗,其它声音再也听不见,只有那豪迈的声音在耳里回荡,后黥欲掩耳,手却举不起来。
那声音开始唱道:「吾乃后氏之王,地尊位高,瞧我弯弓射日,揽辔擎鹏。世人因我生还,甘霖因我重浇,万民膜拜,势凌云霄……」
感觉袖子好像被谁扯着,身子却定在原处动不了。
「嫦娥啊!你何故径向广寒去?天啊!我立此功业又何如?」
「后羿!你专权乱国,罪当该诛!你……」
「别听!」使力将浑身冰冷的后黥揽入怀中,重闇摀住他的耳朵,不让他听见最后一句唱词。
直到尖锐凄惨的哀号过后,台下掌声雷动之时,重闇才放开后黥,将他带离戏台。
待后黥回过神后,重闇不知用何方法,已将他带到村长家门前。
结果,反而是重闇帮自己最多,无论是掩人耳目的进入留仙村,或是将他自噬人黑暗中拖离……自己何时变得这么没用了?
「谢谢……」冰冷的十指交握着,后黥深吸几口气,才向重闇道谢。
重闇不语,只是皱起眉静静瞅着后黥。
若这是灭天所为,未免太过分了,而帮助他的自己也太卑鄙……为了得到后黥,自己居然为虎作伥,深深伤了最爱的人。
戏台上的戏子,都是鬼众假扮。
真是这样吗?给予敌人最深、最痛的一击,然后自己再乘虚而入?灭天要自己将后黥带到那处茶馆,就为了做这件事吗?
见重闇沉默不答,后黥仰头又唤一声:「重……唔……」
吻来得猝不及防,薄纱被粗鲁扯落,下一刻,后黥已被重闇拥入怀里瓷意的索吻。
「别……」
后黥想偏头避开,他不断挣扎的手腕却被重闇一把箝住,重闇并没有继续,反而立刻放开他,用力搂抱着,将吻落在他的额际。
后黥,我觉得好愧疚,为了自己卑鄙的的渴望,却必须将你自悬崖推落。
但,后黥,别怕!你身后的悬崖,尽管一跃而下,我一定会在底下张开双臂接住你,然后……我们便会永远在一起。
「叫我闇……」重闇的双臂紧缩,彷佛要将怀中的人融入体内一般,他难掩心头的歉疚与矛盾,喃喃低语:「对不起,但……我真的好喜欢你。」
「闇?」后黥如他所愿的轻唤一声,且微微用力挣脱重闇的怀抱。「你为什么要道歉?」
「我只是只卑贱的妖,却妄想圣洁的你会爱上我。」他甚至不惜一切消除两人间的鸿沟,用最恶劣却也是最快捷的方法。
重闇的话却令后黥神情一黯,随即低头不发一言。
自己……哪里是他想的这么美好?
「后黥……」为什么不理他?他生气了吗?还是他讨厌他、鄙视他的感情?
重闇急切的想看后黥的表情,却被拒绝。
「你别说了。」后黥别开脸,不愿直视那双盛满爱慕与深情的金色眼眸。「应该办正事了。」
对不起……
一阵低喃飘散在风里,飘进两人耳中,他们皆为之一僵,却不知是谁的声音。
对不起,重闇!我是罪恶之躯,不配你真挚的感情。
对不起,后黥!我是卑劣的妖,却不惜一切想得到你。
第五章
「墨月,止步!」
闻言,墨月回过头去,原来是未曾攀谈过的帝昊在唤他。
他依言停下脚步,只是清澈的眼底有着不解与狐疑。
「后黥此次为何没上天庭?」帝昊沈声问道。
「不知道。」
「他是为了何事没上天庭?」
「不知道。」
「东土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不知道。」
问到最后,帝昊已隐隐动怒。「墨月,你在瞒我?」
「没有。」墨月五官细致的脸上仍是什么表情也没有。
他们四人奉命到人界平乱,向来是在自己的管辖地各自为政,顶多只在回天庭面见颛顼帝时听到对方近来的消息;此次四人之中有三人没来,他自然不知道他们是为何故,帝昊的诬赖更是无凭无据。
瞪着墨月显然不像在说谎的脸好一会儿,帝昊冷哼一声,便怒气冲冲的返回自身的居所——朱宫。
站在寝宫的铜镜前,他用力掀天布帘,寒着脸注视着铜镜,上头的光点正闪烁的停在同一处,然后又慢慢往西方移动。
后黥是在躲他吗?哼!没想到他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只可惜,他仍旧逃不出他的掌握。
上回他趁后黥昏睡之际,将「追影」植入他的心房,无论他到了何处,自己永远都能掌控行踪。
况且,追影还有另一个功能——反映寄宿者的心绪波动。
现在的后黥显然正处于困惑之中,相较于之前,动是……心动,紊乱、羞却、急促的心跳,他正为了某人而心动。
是谁?
帝昊恼火地将布帘用力拉上,自墨月那儿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更令他急躁。
是谁令后黥心动了?该死!后黥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是……
可恶!抑不住心头的妒火,帝昊转身便往门外走,迎面却走来一道身影。
「爹,您要去人界,是吗?」帝日定定看着帝昊脸上的怒色,了然的问:「去找后黥,是不是?」
帝昊不答,只是冷冷别开脸。「别问这么多。」
「您为他投注太多心力,太执着了。」
「胡说!」
「孩儿决对不会让您爱上仇人之子,纵使拼尽性命他会阻止!」
「日儿,你在胡说什么?」
帝昊扬手就要给帝日一个巴掌,却还是硬生生停住。
深吸几口气后,他才换下恼怒的心情,鄙夷的道:「爹怎么可能喜欢那贱人?」
「笑话!」
「您的心思在脸上都写得一清二楚。」
「不可能。」帝昊矢口否认。
「爹到人界去,纯粹只是受颛顼之托,很快便会回来,你太多心了。」不给帝日阻拦的机会,帝昊立即匆匆离去。
后黥……我哪有可能让你如愿背弃我!
帝日忧心忡忡的看着远去的身影,吐出一声叹息。
爹难道注定要落在后氏一族的手里?从那个独居月宫的嫦娥开始,现在竟又她的的儿子……
都走至这一步了,还能挽回吗?
***
当后黥他们顺利将留仙村的居民都带到安全之处时,大战已迫在眉睫。
重闇在事成后便默默离开了,后黥也不挽留,他们两人或许别再见面会比较好。
风河岸边,惨淡的夜里星月无光,冷肃的气氛漫天笼罩,空气里弥漫着诡谲与不安。
所有的声音就像一根绷紧的弦,只待弦断的刹那,一触即发。
后黥只着一袭青丝织成的战袍,冷着脸战在窗边,伸手用力抓紧窗缘,密切注意任何风吹草动,丝毫不敢松懈。
这一役关系着能否顺利将鬼众驱回黄泉,他该振作、打起精神,不能再被今日所发生的事牵动。
许是太过专注在仅隔一水的栖风原,也太过信任同袍绝不会放任何人入内打扰他,所以当后黥惊觉身后粗喘的气息时,帝昊已贴近他的后背,正撩弄着他的发丝。
被许久未见的帝昊惊得浑身一颤,后黥抓住窗缘的手不自觉的一松,只想逃离对方的碰触,却被用力拉住头发,身子一跌,就落入对方怀中。
「你……」后黥想逃,但隔着衣服紧熨自已的热度却让他双膝打颤,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
帝昊什么话也不说,在月光照映下的俊容明显可见怒意,他用力扳过后黥布满惧色的脸,低头狠狠咬住他柔软的唇畔。
「呜……」
后黥艰难的晃着头,但固定住他下鄂的手有如铁钳般难以撼动,他每挣动一次,扯住他长发的手就用力一分,让他的头皮一阵麻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