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她坐在柔软的草地上,身体舒适地依偎著老树,安静的柔和的风拂过衣角,睡意侵袭,卷长的睫毛缓缓盖下……
一个无声的步伐踩过草皮。
那是一双修长的腿。他一身宽松以舒适为主的米白色休闲衣裤,一双褐色皮制的夹脚拖鞋,颀长的身材,身高的在一百八十左右,还不到肩膀的半长的头发此时随意地披散,在柔和的风中轻扬,他的轮廓略带著刚硬的线条,鼻梁直挺,嘴唇略薄、宽度适中,嘴角仿佛隐隐略带著嘲讽似的微微上扬,浓密而卷长的眼睫毛,深黑的眼珠,使他的眼神看起来更为深邃而迷人,整体外型充斥著一股落拓不羁,颓放而独特的个人色彩。
绿荫下,一个移动的阴影罩上她……
他宽大的手撩起衣摆插在口袋里,那双修长的腿停下来,夹脚拖鞋触到朱梓桂的裙摆。他低头,微眯的目光望著她沉静的睡容,仿佛确定她不会轻易醒来以後,他的手才伸出口袋,弯下身,对著她、曲起长腿靠近她的身边坐下来,一切的动作悄然无声。
他望一眼她搁在旁边的书,焦距调回,微眯的眼神仿佛带著温柔的目光,凝望朱梓桂,眼光从她小小的脸蛋,细致的五官,白皙的肌肤一一深深刻画,然後下了一个结论——从小她就是一个美人。
他微微扬起嘴角,视线经过她宽松柔软的洋装,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仿佛回到过去,看见深刻的记忆里那一副姣好的身材……他曾经所抚摸过的……她的丰盈,她纤细的腰,修长美丽的腿……她的外貌有著老天爷得天独厚的恩宠,而他曾经独拥这份恩宠……
他的眼光瞬间一黯,视线很快拉回到她白净的脸容,凝视她午睡的模样,他多麽渴望将她拥入怀里,让她重新躺在他的胸膛……他的嘴角又出现一抹近似自嘲的笑容,本来极力克制在身边不去碰她的手,还是难以抵挡她迷人的诱惑……他的动作极轻柔,弯曲的手指缓缓滑过她深棕色削薄的短发……她的发质还是像过去一样极细而柔软,她的肌肤也是,就像是婴儿的触感……
他的眼光掠过一抹掺杂著无法满足的渴求的阴暗,鼻息间尽是她的香味儿……眯眼瞅她均匀的呼息,他犹豫,终於抵挡不住强忍的渴望,勉强允许自己释放一点点热情,缓缓俯下身,让乾燥的唇瓣轻轻刷过她可人的粉嫩的嘴唇……她的气息,她的柔软……他猛地抽离,就怕深陷,就怕惊醒她,他紧紧握著拳站起来走开去。
微风依旧,桂香迷人,只是空气中仿佛掺杂了一抹淡淡的,她相当熟悉的味道,那是一人独有的气味……
朱梓桂猛地惊醒,张开眼睛就马上四处张望。
只是,一片静寂,除了她,广大的庭院周围并没有人,只有微风轻轻拂过树梢,当空一只麻雀唧、唧地叫著飞过。
她一怔,颤抖的手指不自觉地按在唇上,脸色滚红……她是睡胡涂了,怎会作这样的梦?
§ § §
一桌子热呼呼的佳肴美食,在等待的时间里冷了。
「太不像话!」
李传鸿年近六十,年轻时瘦长的身材早已经微微发福,不过他喜欢运动,身体状况维持得还不错,从中气十足的声音里就可以听得出来。
难得一家几乎到齐的晚餐里,独独缺了一个人,这是李传鸿所以如此生气的原因。
李传鸿很早就离婚了,自己带著两个儿子,长子李昊,和朱梓桂同年,一样二十八岁,然後是李沨,二十六岁,去年才学成归国,投入李家的事业里,如今是李氏集团的总经理。
这幢宽大的宅院里,似乎每个人都很忙,能够像今晚聚在一起吃饭的时间并不多,只有每个月固定一次的家庭餐会,就因为李传鸿相当重视这一天,所以李昊的一再缺席,才会引起他的震怒。
李家的孩子都有双重国籍,李昊十八岁出国,二十六岁回国,两年来不曾踏入李氏集团,他甚至在外面开PUB,酒店,舞厅,理容院,咖啡厅,出入的大部分是风月场所,身边尽是一些妖冶女子,简直气煞了李传鸿。
朱梓桂沉默地低著头,每个月的这一天,几乎都免不了像这样的一场风波,她总是安慰不了这位长辈,终究解铃还须系铃人。
李沨蹙眉。这一个高大挺拔的英俊男子,相当习惯於衬衫、领带的正式穿著,一头俐落的短发,精干的外型,锐利的目光,拥有完美的企业家形象。
「大哥一向如此,您何必生气?」他这个弟弟倒不是认同兄长的作为,只是对每一个月都固定要上演一次的戏码感到不耐烦,尤其没有必要的等待,是更令他不悦的主因。
他家就连躲在墙角等抢食的老鼠,都知道那个随性而散漫的李昊不会回来参加这场「温馨」的家庭餐会。
「沨。」朱梓桂看他一眼,示意他收敛口气,是不希望他成为炮灰。
在火头上的李传鸿正找不到发泄怒气的管道,转眼马上瞪住李沨,威严尽摆,「是不是你没有提醒他?我交代你的话,你当耳边风!」
李沨望一眼朱梓桂,然後对著父亲的怒气,他面无表情,「爸,您这麽看不惯大哥的行为,直接拿断绝父子关系威胁他啊,既然您认为我劝得了他,不觉得这一招更有效吗?」平稳的口气里尽是嘲讽,这可是外人听不到的。
「臭小子——」李传鸿气得指住他。
在他破口大骂前,朱梓桂赶紧打圆场,声音依然清柔,「伯父,我去找昊吧,我会劝他回来。」她很快地站起来,离开餐厅。
李沨以为老头会阻止,所以才没有出声,结果……他疑惑地望著那张同时在瞪他的脸,「为什麽让她去?您很清楚大哥出入的场所,不担心吗?」
他不问还好,一问问出了李传鸿的怒吼,「都是你这个不肖子!你顶什麽嘴!」
扫到台风尾,李沨一脸无辜,「不让她去,出个声就好了,这也要怪我?」
「罗唆!还不去打电话给你大哥!」李传鸿气得饭也不吃了,一离开餐桌就上二楼的书房去了。
李沨瞅著老头的背影,眼光一眯,马上顿悟老头的阴谋!原来他竟成为老头子手中的棋子而不自知,这个老谋深算的死老头。
他攒起眉头,还好梓桂单纯,要不然还会以为让她去找大哥,他是共谋。
「真是,怎麽会有个性这麽别扭的老头。」李沨一边嘀咕,一边拿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传进李沨耳里的除了李昊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身後伴著高分贝的音乐和女人的娇笑声。
李沨对於每一次打电话给兄长,都会听到的几乎雷同的「背景音乐」,早已经习以为常到完全麻痹。
「大哥,你在哪?」突然想起梓桂还不知道大哥在哪里,该不会去他的店里一家家找?问题是她去过他的店吗?
「是你啊,沨。我对家庭餐会没兴趣,你告诉老头不用等我了。」低沉而浑厚的嗓音懒洋洋地,没有特别的波动与起伏的音调,慢条斯理的语气甚至是温柔而悦耳的,这是李昊一贯的说话方式,半带著颓放与散漫。
「原来你还记得今天是什麽日子,老头听到了可会感动得痛哭流涕。」他这个人没利可图的时候性情特别冷淡,任何事情只要不招惹到他,就算路边死了人,他也会当死了只野鸭子,看都不会去看一眼,甚至从旁边绕个几步路走过去都会叫他嫌烦。不过他也有优点就是恩怨分明,显然刚才梓桂是因为他的关系出去找人,多少他得担待一些责任,他是为了如此才打这一通电话,可不是因为老头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