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保立即扑了过来:“京哥,我今晚跟你睡!”
鹰鹰抬起乌黑深邃的眼眸,唇边露出一个温柔宠爱的笑容。“歆歆,你已经不是那个离不开京哥的小孩,也根本用不着哥哥陪你睡觉了,乖,回自己房间去吧。”
“可是我有好多话还没跟你说完呢……”
“我也不是明天就走啊。”鹰鹰笑着拍拍心爱小孩的脸,温柔但坚决地将他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拿开,慢慢把他推到身后那个无言站立的男子身边。
那是歆歆自己选择的男子,是一个能够更好地照顾他的男子。
虽然有酸涩的失落感,但飘浮不安的心,应该终于可以慢慢地放下了。
“……那……鹰鹰,我们先走了。”闻烈揽着小保,踌躇再三,还是选择了跟海翔他们一样的称呼,要是跟着小保喊哥哥,还真有点叫不出口。
海翔本想多留一会儿,可小保十分警觉,坚持要等着他一起出去,生怕自己的宝贝堂哥被人吃了豆腐。
离开水阁后,大家穿过九曲的回廊,来到一个岔路口,彼此招呼了一声,正准备分头回自己的房间。小保突然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珠,猛地凑到萧海翔面前,“刚才在我京哥房里,你干嘛对我摆出一副别扭的脸色啊?”
海翔瞥了他一眼,“因为你很烦啊。”
小保哼了一声,“因为你嫉妒吧?我京哥疼我也疼了一十九年了,你现在才插进来不高兴,晚了点吧?”
“象你这样只知道傻高兴的小鬼,我才懒得嫉妒呢。”
“你说我是小鬼?咱们俩谁年纪比较小啊?我告诉你,我京哥可是巫医双修的天才,世上最完美的人,不许你这个没长大的小孩子打他主意!”
萧海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会为了他长大的,可你呢?除了抱着他傻笑以外,你还能为他做什么?”
“我……”小保登时气结,“什么傻笑?我根本没奢望他会来看我,可现在他来了,我当然会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凭什么看不顺眼?”
“枉他那么疼你,你却这样没心没肺的,我当然看不顺眼!”
小保大怒,“我哪里没心没肺了?”
“你有没有担心过他啊?”萧海翔也动了真火,“就知道叽叽呱呱地笑,你以为他到这里来看你,就跟从周庄到李庄那么简单吗?”
小保就象被一个炸雷打中了一样,猛地僵立当场,脸上的颜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闻烈刚担心地抚了抚他的肩,就被一把推开。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一点,难道京哥来这里会有什么危险不成?”
“我不知道……”萧海翔红着眼睛,“我希望没有……”
“你不知道,那谁知道?”
萧海翔慢慢将燃烧般的视线投向西方,一处小小的院落。
“觋子,你答应到了京城就把有关鹰鹰这个法术所有的情况告诉我的。”
对于四位客人的深夜来访,长发的巫者好象并不意外,只是轻轻耸了耸肩道,“我没这样说过,我只是说到了京城再最终决定告不告诉你。”
“那你的决定是什么?”
巫觋子侧了侧头,看着水廊彼方鹰鹰所居的房间,“我决定不跟你说。”
“为什么?”萧海翔的手紧握成拳,指间咯咯作响。
“因为两天前我答应了他,什么都不跟你们说,反正说了你们也做不了什么。”
小保猛地冲上前,紧紧揪住巫觋子的衣服,大声道:“你暗示我京哥有危险吗?是不是巫术的反报?我回到明朝就是因为受到爹地妈咪‘逆天夺嗣’之术反报的结果,难道京哥逆反时空也会有反报吗?他会怎么样?会被吸到其他的时空里去吗?他不能回到现代去了吗?那他可不可以留在这里?你说话啊!”
巫觋子被他摇来摇去,但始终默然不语。
萧海真也着急上前一步,道:“觋子,你明知道我们大家都很关心鹰鹰的,如果他真的会遇到危险,我们怎么可以坐视不管呢?无论有用没用,你先说出来大家商量一下也好。”
“我承诺过他不说,就不会说的。”
“现在还管得了什么承诺不承诺的?!”小保气得大吼,“你这人有毛病啊?事情轻重缓急都分不出来,巫术的反报是很厉害的,难道你会不知道?”
闻烈见小保已经急红了眼,忙将他拉后一步,也对巫觋子道:“觋子,鹰鹰为了放不下小保才会冒这么大的危险,所行虽然有逆天道,但此情可感,你既然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又为何一定要守口如瓶呢?”
巫觋子摇了摇头,“你们不用再劝了,我不会说的。”
小保气得直跳,几乎忍不住要上前动手,被闻烈牢牢拦住,急怒之下,狠狠地咬了环抱在胸前的那只胳膊一口。
巫觋子斜斜瞟了他一眼,将被夜风吹得略有散乱的头发捋了捋,徐徐转身端起一只茶杯,轻轻吹着水面上的浮叶。
“觋子,”萧海翔突然叫了一声,目光沉静地走向面色冷淡的巫者,“你承诺过他不说,写出来总可以吧?”
在场的人都是一怔,小保呆呆地松了口。
巫觋子定定了看萧海翔片刻,突然仰天笑了起来。
“小翔,你真是改变了很多啊。明明心急如焚,却还能控制住自己冷静地思考,换了以前那个急性子的萧海翔,还真的做不到呢。”
“为了鹰鹰,我可以做到所有以前做不到的事。”萧海翔的脸上带着极为坚定的表情,那是一个决心捍卫所爱的男人的表情,就连小保也不得不承认,此刻的萧海翔,的确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鲁莽冲动的少年了。
巫觋子收淡了脸上的笑容,脸色沉郁下来。“小翔,天命不是凭决心就可以撼动和改变的。巫者行术,最忌的就是干犯命理,纵然鹰鹰他道行高深,挺到现在,也已经算是极为不易了,如今天轮运转,万物皆杀,逃……又如何逃得掉呢?”
“鹰鹰不用逃到任何地方去,我什么都可以为他挡。”萧海翔紧紧抓住巫觋子的胳膊,手指几乎要捏进他的肉里去,“我记得小时候你师父曾经对我说过,万境由心起,天命就是人心。”
巫觋子的神情突然有一瞬间的动摇,他立即一转头遮掩住,勉强笑了笑,“难为你竟然记得,那时我每晚用鬼魂的幻影术来吓你,师父的确就是拿这句话开导你的。”
萧海翔也跟着笑了笑,略略放轻手指的力度,“觋子,觋子,虽然你从小就爱欺负我,可一旦发生什么事情,我知道你还是会护着我的。你是最有灵性的巫者,没有什么事情难得倒你,你一定知道所有的玄机,也一定能够帮助我。”
巫觋子看着海翔黑润如玉的眼睛,轻轻问道:“鹰鹰对你,真的这么重要吗?”
萧海翔点了点头,一字一句地道:“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觉得……我的命数和鹰鹰的命数,早就已经缠在一起了。”
巫觋子的目光一震,深深地看了这个从幼时起就认识的朋友一眼,低下头去,似乎在思考什么。
“觋子,”萧海真将手放在他低垂的手臂上,柔声道,“就算囡囡什么都做不了,他最起码应该知道,鹰鹰将要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将来。那个将来也许残酷,也许令人无法接受,也许真的不能改变,但是……我们总有一天要正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