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理喃喃道。
叶父脸色灰败,一连向后退了两三步,几乎站立不稳,瞿修一面伸手扶住他,一面对叶理吼道:“你简直是疯了!姨父姨母这么疼爱你,你就是这样回报的?
暗紫踏前一步,用十分沉稳的语调道:“你们如果没有什么严重的事情瞒着他,又何必怕他追查呢?把真相寻找出来,会对谁有坏处呢?”
瞿修怒目瞪着他:“你是谁?我们家里的事情,几时轮到你来管?”
“你们家里的事,我并不想管。可是他不一样,”暗紫用满含爱意的目光看着叶理,“他是我在这世上最爱的人,他是我的哥哥,不是你们叶家的儿子。”
“你胡说!”叶父气得浑身乱颤,上前就要把叶理拉到他身边去。
暗紫想要阻止,却被叶理用力按住胳膊,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动,只好松了手。
“小理,不要站在走道上,跟爸进屋,有什么话,咱们父子进屋谈。”叶父拉着叶理的手,用力朝屋里拉。
站在一旁的瞿修突然惊呼了一声,叶理刚讶然地抬起头,就看见一个人影从上一层的楼梯上猛扑下来,利刃的闪闪亮光在眼前一晃,本能地向后急退。而与此同时,瞿修飞快地扑了过来,用身体护住了叶理,那刀光就直向他招呼了过去。
叶理惊叫了一声“表哥”,还未及有任何动作,闪亮的刀锋已在空中凝滞,定神一看,暗紫紧紧捉住了行凶者的手腕,一用力,象铁钳一样生生将那只手腕捏得握不住刀柄,桄榔一声跌落在地。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已经是第三次袭击叶理的这个男子知道此次的行动仍然失败,脸色白得象纸,咬着牙恨恨地叫着。
暗紫一把将他推到在楼梯上,摸出手机来准备报警。
“先不要报警!”瞿修按住他的手,回头又看看那个瘫在地上的男子,“何雄,这一切都不是小理的错,你要我说多少遍才会明白?”
“不是他的错是谁的错?他害死我妹妹,他是凶手!”
“你妹妹?你妹妹是谁?”叶理低头问他。
何雄恨声大笑起来:“我妹妹是谁?你居然问我妹妹是谁?你当年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的时候,怎么不问她是谁?你成打成打给她写情书的时候,怎么不问她是谁?你把她从悬崖上推进海里的时候,怎么不问她是谁?”
“你住口!你妹妹不是小理推下去的,是她自己跳的!”
“哈哈……”何雄仰天大笑了一阵,用充血的眼睛瞪着叶理,“那一晚,阿西也到海边去了,他亲眼看见你推爽儿到海里的!虽然你那个表哥用钱封了他的口,但我从监狱里回来后,他还是忍不住跟我说了!姓叶的,只要我活着,我就要为我妹妹报仇!”
叶理看着他那双血球似的眼睛,心里一阵阵发冷,暗紫用手环住他,对在场的人道:“看来每一个人都有很多要说的,大家再站在这里大喊大叫,邻居也要帮我们报警了,还是进去的好。”
瞿修与叶父对视了一眼,默然不语地走进屋内,暗紫抓住何雄的手臂,也将他拎了进去丢在地上,回身将一直圈在怀里的叶理轻轻扶坐在沙发上,环视一下屋内,在饮水机处拿了纸杯,倒了一杯热水递在他手里,柔声道:“先喝一口。”
叶理抿了抿,觉得一股暖流顺喉而下,刚刚有些痉挛的胃部慢慢放松了下来。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瞒得住了,该说的话,是不是最好全部都说出来?”暗紫淡淡斜了瞿修一眼,语气虽平淡,无形中却带给他很大的压力。
瞿修皱着眉头,看了在地板上呼呼喘气,随时好象要扑向叶理的何雄一眼,又看看满面悲伤,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几岁的叶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道:“好吧。小理,如果你一定要听,我就告诉你。”
“修儿!”叶父着急地叫了一声,手臂颤抖着抬起来。
“姨父,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了。”瞿修向姨父投过无奈的一眼,缓缓转身面向何雄,“你第一次找上门来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爽儿不是被小理杀的。不管你信不信,这句话是真的。而小理他之所以不记得爽儿,也不是负情薄意,他只是失去了记忆。不光是爽儿,他当初,连自己的名字,自己的父母家人,甚至怎么走路怎么说话都忘了,而他失忆的原因,就是为了爽儿。”
何雄喘息着抬头,狠狠地瞪着瞿修。
暗紫在叶理身旁坐下,一只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背部,另一只手将他的两个手掌全都握在手心里,紧紧地攥着。
“小理,”瞿修又转向他,“你不记得爽儿,她是你在离岛的时候,住在隔壁的一个女孩子。”
“邻家的小女孩儿?”
“是,在你的记忆中,我只输入了邻家小女孩的印象,因为我希望,你只记得这个就好。”瞿修的唇边泛起一丝苦笑,“而实际上,她对你而言,当然不仅仅是这样的存在……爽儿,她是你的恋人。”
“恋人?”
“对。平心而论,爽儿并不是一个坏女孩,但可惜,她生在那样一个家庭里。”
说到这里,瞿修瞥了何雄一眼。“说是邻居,但实际上何家只是在叶家大院后面有一间小瓦房。在离岛,他们的名声很坏,父亲酗酒,母亲好赌,大哥吸毒,二哥……就是何雄……因为伤人罪锒铛入狱,爽儿才十四五岁的时候,就被父亲逼着,开始做一些接客的事情。可尽管如此,你念书回来见到长大后的爽儿,仍然象是触动了什么孽缘一样,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但是……这份感情,是不可能得到任何人支持的。叶家在离岛,也算有名有姓的大家,姨妈又是一向争强好胜,要她接受一个这样的媳妇,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比较快。”
“所以就分手了?”
“对。你们分手了好几次,却怎么也分不开。爽儿,早已不象是她的名字那样清爽了,她变得烟视媚行,变得风尘味十足,但你就是着迷于这样的她,而她居然也真的爱上了你,你们爱得那么深,宁愿死,也不愿意离开彼此。”
“但是妈妈……”叶理转过头,去看母亲睡的那个房间,房门关得很严,墙壁的隔音效果也很好,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姨妈以死相逼,你很痛苦,无法作抉择。于是爽儿提议,不能生为夫妻,那就一起死吧。你答应了她,写了一封遗书,没有留在家里,而是寄给了我,遗书上说准备和爽儿一起,到崖旁投海。我拼命地赶过去,但仍然没有来得及。爽儿有惧高症,所以你先推她下去,然后自己也跳了下去,我当时几乎抓住了你的衣角,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能够改变。”
“爽儿死了?”
“死了。尸体八天后才找到。而你比较幸运,被海浪冲上沙滩,很快就被我找到了。当时你头部伤得很厉害,容颜也有损毁,生还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我把你从圣声医院转到爱知,尽我所能救你。最终虽然保住了命,但你的记忆已经全部丧失。”
瞿修深深吸了一口气,靠在墙上。叶父用手掩着眼睛,指缝间似有泪水沁出。
“对我们来说,你丧失记忆是一件好事。因为它可以使你不用面对恋人已死而自己独活的现实,它可以让我们不失去你,让我们有机会再次看到你平静安宁地生活在我们身边。所以我和姨父姨母做出了决定,我们重新整理你的记忆,消除掉了爽儿的存在;我们编造出一个关于车祸的谎言,让那个疯狂的暴风雨之夜从此消失;我们离开老家,离开旧宅迁居到城里,做万全的准备要开始新的生活,我们的这个计划并没有失败!你一直生活得很好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突然之间怀疑起这一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