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烈这个当家人终于放下筷子,道:“天色不早了,看来今夜已是无月,不如大家各自回房歇息去吧。爹的意思如何?”
闻太师深深地看了了妻子一眼,没有多说,点点头,转头对海真道:“真儿,今天就留宿一夜,明天再回吧?”
萧海真微微一笑,道:“也不算太晚,就不打扰了,姑父也知道我是认床的,还是回去睡得安稳。”
闻太师也不勉强,叹一口气招来管家,吩咐道:“备马车,把侄少爷妥当送回别院,途中小心,不得有半点差池。”
管家唯唯应着退下。一家人各自散去,只有闻烈送海真出门上了马车,关照几句分了手。
苦命的贴身小厮这才跟着主子回了房,接过他宽下的外衣,刚挂上衣架,就听见他道:“你好大的胆子,她可是当家主母,你竟敢威胁她,不怕日后有麻烦?”
“如果我不威胁她,不用等到日后,今天就有麻烦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了,大不了被她灭口。”我耸耸肩膀。说不怕是假的,可卷都卷进来了,若是一味的被动,那可不是我的风格。
闻烈又捏住了我的下巴,低下脸来,耳语般地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不是第一次问我类似的话,但不知怎么的,今天听起来突然觉得一阵心酸。也许就算是无星无月的中秋,也毕竟是个与众不同、惹人乡思的日子。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一个被命运捉弄的人,一个被置于社会底层却心比天高的人,一个陡然之间失去所有却仍痴想着要幸福的人………
“怎么了?刚才不还意气风发的吗?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
我深呼吸一次,告诫自己不可以沮丧,扯出一抹笑容,道:“少爷,我是您忠实的下属。”
闻烈不再说话,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我看,最后看得连我这种脸皮厚度都有些不自在了,扭了扭了身子,道:“二少爷,没什么事,我要回去睡觉了。”
“明天夫人一定会找你,你有没有想过该怎么对付?”闻烈一点儿也不放松对我的禁锢,反而把脸蹭了过来。真是想不通,人前他蛮酷的嘛,怎么只要跟我两个人在一起就粘粘的吓人?
“那你赶快放手,我这就回去想。”我用力掰他的手指。
闻烈将我整个抱起来坐在床沿上,吃吃笑道:“放你回去一定是倒头就睡,今晚不准回去了,就在这里好好想。”说着便向床里倒去。
我被他松松地压着,觉得好温暖,想着不用顶着冷冷的夜风回房去,也觉得不错。再说了,也不是第一次跟他睡同一张床了,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于是乎,无知纯洁的我如此这般地上了贼床。
结果……真是……后悔的要死。
这个没人道的HOMO,居然居然害我一夜都不能睡,被逼着和他一起嘿咻嘿咻地使劲。只要我眼睛稍微那么朦胧了一下,他就会拼命摇动我的身体,非得摇到我自动攀在他身上以免被晃昏为止,就这样一直弄到天蒙蒙亮,痛死了。
哪里痛?一晚没合眼,当然是眼睛痛,不然还有哪里?
“又在走神了,我叫你使劲想!!”二少爷习惯成自然地拧我的脸,拧得火辣辣的,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象樱桃小丸子一样。
“我已经很使劲了……”困得眼皮抽筋的我有气无力的回答。
迷迷糊糊中似乎看见二少爷将脸凑过来,一只如游蛇般的手探进了我的衣襟,因为那只手很暖,所以我也没计较什么。困倦感如潮水般涌上来,虽觉得有人将我的身体翻过来翻过去的象在找什么,但已没有精力理会,黑沉沉地睡了过去。
好象只睡了几分钟那么短的时间,天杀的二少爷已丧尽天良地将我拖起来,一头按进凉水里,冰得我睡意全消,一面象只小狗一样抖着头上的水珠,一面用英文骂着“SHIT!SHIT!”
丫环端来早餐放在桌上,少爷把我擦头的狼狈模样当做下饭的小菜,一面欣赏,一面津津有味的喝粥。
我接连不断地打着呵欠,丢开手中的毛巾,对闻烈道:“今天不能跟你一道出去了,夫人肯定要叫我过去,说不定会赏封口费给我呢。”
“夫人?”二少爷咬了一口糖丝果子,道,“怎么你不知道?夫人今天已经出门去灵隐寺守斋去了,要半个月才回来,你可要等一阵子才讨得到赏呢。”
“什么?!”我尖叫起来,“那你昨夜为什么闹着不许我睡?”
“没什么,好玩。”闻烈淡淡地说。
我气得呼哧呼哧地直喘气,这个变态的HOMO,原来昨晚折腾得我死了半个,竟只是为了逗着好玩的!!
闻烈毫不把我连绵不绝的、猛烈地、如火焰般的、几乎呈蘑菇云形状的杀人目光放在眼里,安详地吃着早餐,还抬头若无其事地一笑,道:“还不过来吃,难道又想饿着肚子去见海真?可惜他今天身体不舒服,不会做东西给你吃的。”
我霎时便把刚才那一团气丢到爪哇国,急急地问:“我们要去见海真?他哪里不舒服,昨晚上不是好好的,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啊?”
闻烈正伸向嘴边的筷子顿时停了下来,一脸意想不到的表情:“怎么你竟没有看出来?”
我愣了愣,仔细想想昨晚海真的一举一动,的确没有丝毫身体不适的样子,只得摇摇头。
闻烈定定地看了我一阵,正看得我心生愧疚,他却突然一扫脸上讶异的表情,耸耸肩,笑道:“你当然是看不出来的。”
我的火又腾地冒了起来。这个BT,一时半刻不耍我他全身痒不成?
然而就在我准备暴走之前,二少爷塞了一个小肉包子在我嘴里,站起来拍拍手道:“不过海真的确不舒服,所以我也是真的要去看他,你去不去?”
开玩笑,我努力地吞下包子,怎么可能不去。
上了马车,我先铺好坐垫以尽小厮之责,等二少爷开始闭目养神后便把头从车窗伸出去,晒那云层缝里露出来的淡淡的太阳,正恹恹欲睡之际,闻烈揪着我的脸拉进车内,问道:“昨晚海真借你的披风带着没有?”
我揉着发疼的脸颊摇头。这个不知轻重的少爷,每次都揪我的脸,难道他不知道会痛吗?一定得想办法改掉他这个习惯,哪怕是揪耳朵也好嘛。
二少爷伸出指尖来戳戳我的额头,揶揄道:“你该不会以为海真已将那件披风送给你了吧?”
我嘟起了嘴。就算再不了解明代的价值观也该知道一整张纯白狐皮的珍贵吧?海真肯把这么昂贵的一件皮草借我披已经很感激他了,才没有那么厚脸皮以为人家会送我呢。
“不是的话就回去拿。”二少爷掀开车帘将我丢下车,还补了一句,“我就在这家明羽茶坊喝茶,超过半个时辰就不等了,你自己走路来好了。”
尽管气得鼓鼓的,但我也知那小子决非开玩笑,为了避免磨破我脚上这双鞋,我飞快地向府里奔去。开玩笑,我可是田径呱呱叫的体育全能,一连跑三千米也不……累……好累……怎么这么累……
想不到这个破身体这么不中用,才跑过两个街口就喘不过气来了,只得放缓速度。幸好没走多远,半个时辰赶回应无问题。
拿了披风再次出门,好象又变了天,风力渐渐加猛,空气中的寒意愈来愈重。我缩了缩脖子,忍不住又抖开披风裹上身,明知这样臃肿走路会很不方便,但没办法,冷是我最难抗拒的感受。只希望没有劳力士金表的闻烈会因为时间上把握不够精确,多等我那么一会儿(对于他会因此而早走的可能性,我是想都不愿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