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二不卑不亢地一笑,躬身道:“公子说哪里话,您是小店衣食父母,怎么敢得罪?确实今天不巧了,您来迟了些,这满座的客人都是客人,您叫我赶谁也不好,是不是?”
“我管你赶谁?反正大爷今天在这儿吃定了,还想在这地面上混的,快照大爷吩咐的去办!”
我威风凛凛地说完,小声问楼京淮,“觉得怎么样,一般的恶霸都是这样说的吧?”
楼京淮忍着笑点点头。
“公子您开玩笑了,”店小二把手巾朝脖子上搭,冷冷一笑,“我们一品堂全靠来往的客官们帮衬才在扬州这地面上小有薄名,到现在为止,还真没碰上不赏脸的客人。”
“大胆!敢跟我顶嘴,阿牛阿发,给我把这个店子砸了!”
阿牛应了一声,上前几步。阿发则陪着笑问:“太爷,真要砸?”
“砸!”
“太爷,这可是咱们自己家开的酒楼……”
“我知道!砸!”
阿牛阿发走到了最近的一张桌子前,运了运气。我看看店小二,他还是一脸不在乎的表情,好象吃准了我们不敢真的动手一样。
“喂,这里被砸了你会被老板炒掉的哦。”齐齐说。
“不会的,他是这里的红牌,二哥才不会炒他。”席天说。
“啊,酒楼也有红牌?我以为只有妓院才有哩……”
“太爷,我们真的砸了啊?”阿发再次确认。
我恨恨地瞪了店小二一眼,扁扁嘴,揪揪他的衣角,粉委屈地说:“我今天真的是请客啦,小纪啊,你就不会想办法给我弄几个位置嘛。”
店小二低头看了我一会,嘴向两边一裂,露出洁白的牙齿,“哟――,这不是太爷吗?您早点用平常方式说话,我不就知道是您了嘛,刚才那凶神恶煞的,害我愣没认出您来!”
我嘟起嘴,又横了他一眼,抱怨道:“小愿真是的,尽请象你这样的怪胎来做事,真奇怪这酒楼居然还没有倒。
“爹,我记得小纪哥不是二哥请的,是被您捡回来放在这里的啊。”席天甜甜地说。
“小天,连你也跟着欺负爹爹……”
“太爷,您到底请不请客?老奴都饿晕了。”福伯问。
“请……当然请,可是死小纪不给我们座位嘛,要不这样,我请你们去吃西市王老伯摊子上的葱油面?”
“>_<………”
“太爷,您请客的档次降的也太……太猛了一些吧……”小珠揉揉圆圆的肚子道。
小纪双手抱胸笑了起来,“好了,不闹了,太爷这边请,刚好空着一桌。”手巾一扬,潇洒地一弯腰,大堂上满座的吸口水声。
“我知道他为什么是红牌了。”齐齐喃喃地说。
我偷偷问福伯:“小纪真的算是万人迷吗?我为什么就看不出来?”
“因为你每天都照镜子看你自己的脸!”
“你们知道吗?前几天涪威小侯爷和敬纲国舅为了争着要小纪上菜,在这里打的好热闹呢。”楼京淮粉八卦地说。
“几位想吃点什么?”明明去端茶的小纪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阴森森地问,吓了两人一跳。
“随……随便……”京淮心虚地转过头。
“红烧肉。”阿牛说。
小纪啪的把菜单敲在他头上,“你真说得出口,到一品堂来吃红烧肉?这是素斋!”
“红烧笋子……”阿发说。
又是啪的一记重敲,“竹乃君子,笋就是年轻的竹子,你想把一位年轻的君子拿来红烧?”
“清水白菜……”小珠捂着头说。
半晌没有动静,小珠松一口气放下手,紧接着就是啪的一响,“笨啊,难得太爷请客,不好好宰他一顿更待何时?清水白菜,你替谁省钱啊?”
“小纪你帮我们做主吧。”福伯说。
红牌店小二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果然不愧是当总管的人,你们三个学着点!”说罢施施然去了。
“你说还有人抢着要他来点菜送菜?”我问。
“多着呢。”
“这年头………大家怎么都这么自虐啊?”我摇头感叹。
第6章
我们这一桌果然不愧是由红牌店小二照应着的,菜上得挺快,配的也好。不过楼京淮说这是因为小纪当我们是自己人的缘故,如果遇上他看着不顺眼的客人,会狠狠狠地宰的。
正吃着,就看见小纪手里拖着一个客人出门海扁,据另一个店小二说那人居然敢乱摸小纪的屁股。
“又是不懂事的外地人啊。”福伯长叹感慨道。
“我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楼京淮沉思苦想道。
“那个人带的香囊,好象是明黄色的……”齐齐咬着手帕道。
楼京淮刷地跳了起来,向外奔去,正好与走进来的小纪撞个满怀。
“那个人呢?”
“哪个?”
“你刚才拖出去的那个。”
“那不是人,那是头猪。”
“你知道那头猪是谁吗?”
“谁啊?”
“今天到访的南安王爷的世子!”
“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你………算了,你先说你把那个人弄哪儿去了?”
“哪个人?”
“好吧,这么说,你把那头猪弄哪儿去了?”
“后面巷子的阴沟里。”
楼京淮跑了出去。
“性子真急,我还没说完呢,阴沟里的是猪皮,猪身子丢进护城河了。”小纪摇摇头。
“啊?你杀人哪?”我尖叫。
“他会游泳。”
“你怎么知道?”
“所有的猪都会游泳。”
“万一他特别笨,不会呢?”
“我在岸上看了一会儿,看他游起来才走的。”
“这种天气游泳………”齐齐说。
小天打了个冷颤。
“你快逃吧,南安王爷不会放过你的。”我劝道。
“没事。”福伯说。
我瞪向他。
“这个世子一天到晚作奸犯科,南安王爷早就恨得牙痒痒,不会替他出头的。”
“那可不一定,到底是自己的骨肉。”
“也不是。”
“啊?”
“是过继的。只有那个郡主是亲生的。”
“福伯……”
“嗯?”
“我怎么觉得对这些体面人家的秘辛,你好象知道的不少嘛。”
“太爷夸奖了,老奴喜欢收集这个。”
“那继续吃饭吧。”
于是接着吃,席天频频朝门口张望,但楼京淮一直没回来。
“别等了,”小纪送菜上来,摸摸他的头,“你那个京淮哥聪明着呢,一听说东码头有个裸男上岸,立即就赶去了。”
席天失望地垮下脸。
吃完饭,又喝了点汤,休息了一会儿,正准备起身走人,门外突然一阵喧闹,一群人一拥而进,当先的一个脸色青白,浑身直抖。
“这是谁啊?”我问。
“刚才那头猪。”福伯道。
南安世子指着小纪大骂道:“臭小子,给你脸不要脸,来人啊,给我打!”
我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
“爹,你怎么啦?”席天问。
“小纪一直欺负我,我早就想把他拿来打一顿了,今天终于有人肯替我出这口气,真高兴啊。”
“别高兴得太早哦。”这句话不是福伯说的,是齐齐说的。
我看他一眼,他耸耸肩,“我只是觉得当红牌的人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打的。”
“可是小纪不会武功啊。”我说。
“骗人!他刚才明明把那头猪拖出去海扁……”
这时一群打手已经围了上来,小纪撇嘴冰冷地一笑,扬手洒出一蓬白色粉末,面前一圈人迎风便倒,软成一团。
“他只是比较擅长用药而已。”我说。
“这种软骨散用起来很方便的,还不用麻烦配解药,用冷水一冲就恢复了。”福伯补充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