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仔细看容虎脸上的伤,果然都被人细致地涂了一层膏药,再瞧瞧容虎的表情,心中明白起来,不由窃笑,眼睛一转,凑近压低声音,鬼头鬼脑地问:“那秋篮的伤,你帮她涂了吗?”
容虎脸色更红,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她说她自己涂就好。”
“笨!她手腕都淤青了,自己怎么涂?”凤鸣猜秋篮八成正在厨房里偷听,故意高声道:“你快点去照顾秋篮。秋篮是本王最重要的侍女,出了一点闪失,我要你赔。”
门帘忽然一掀,秋篮站在门口,露出小女儿娇态,气鼓鼓瞪着凤鸣:“鸣王欺负人,我今晚不做饭了。”又瞪容虎一眼,摔着门帘闪进厨房。
凤鸣对容虎使个眼色,容虎高大的身躯几乎烧起来似的发红,象被煮熟的虾子般,被凤鸣戳了两戳,深深呼吸一口口气,猛然跺脚,鼓起勇气捧着药瓶钻进帘子去。
凤鸣对着厨房大门一阵捧腹大笑,心情总算好点,笑眯眯地转回房间。刚跨进去,发现容恬已经谈完政事回来了。
“遇到什么好事,高兴成这样?”
凤鸣骤见容恬熟悉的笑容,却忽然感动起来,走上前拽住他的腰带,与他站得几乎贴在一起,盯着容恬的眼睛发誓般的严肃道:“平日是我不好,总给你添麻烦。”
容恬警惕起来:“今天怎么忽然反省起来?”
“今天才知道你当大王不容易。”凤鸣体谅地看着他。
“从何说起?”
“例如那个瞳儿,可恶之极,你虽然是大王,却碍着继承人的名分不能教训他。不过你放心……”
“放心?”容恬眯起眼睛。
“我已经叫容虎教训了他一顿,”对上容恬不赞成的目光,凤鸣吐吐舌头:“我提醒过了,下次教训的时候戴上面具,别叫人认出来。”
容恬不动声色地瞥他一眼,半天才哑然失笑:“你真会为我找麻烦。”叹着气摇了两三下头,把凤鸣拉进怀里,下巴蹭着他的肩膀,轻声道:“瞳儿年纪不小,也应该教训一下。唉,是太后告诉你的吧?”
靠在肩膀上的头越来越沉,看来容恬真的有点累了。凤鸣双手大开,象抱超大玩偶一样搂住容恬的腰,闷声道:“后果严重……”
“什么?”
“我们在一起后果严重。。”
容恬把头抬起来,正色道:“胡说什么?”蓦然低喝,象万里晴空一声突如其来的闷雷。
他平日和颜悦色,对凤鸣更是温柔体贴,今天居然轻易动了怒,连凤鸣也吓了一跳,松开抱住容恬的手,晶莹剔透的大眼睛看着容恬。
“菜做好了,好香!”
“秋篮今天真的不对劲,竟死也不肯端菜过来呢。”
“嘻,一定是鸣王捉弄了她。”
秋月秋星捧着热腾腾的菜从房门进来,刚跨入一步,已敏感地嗅到异常空气,忙收敛笑声,屏息不语。
怎么了?
偷眼看大王,脸色阴沉得怕人。两人对视一眼,快速吐一下舌头,默契地放下菜碟,静静布置了碗筷,朝容恬和凤鸣各行一个礼,恭恭敬敬低声道:“大王,鸣王,请用餐。”
木头似僵着的两个人才微微动了动,容恬的脸色稍好了点,挥手道:“你们出去吧。”打发了侍女,别过脖子,对凤鸣不自在地扬扬下巴:“吃饭吧。”
凤鸣默然坐下,拿起筷子,却什么也没有夹,只是静静发呆。
两人从不曾出现过这样的时候,安静得令人心里难受。容恬咳嗽一声,夹起一片羊腿肉放到凤鸣碗里:“尝尝这个。”
凤鸣乖巧地点点头,仔细咬了一口。
“这个豆腐,是秋篮按照你说的法子做的?味道不错,下次叫她再做。来,你吃一点。”
“喝点汤。”
“你身子不好,多吃点菜。”
“凤鸣,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
碗里放满了容恬细心夹过来的菜,凤鸣默默低头,随意挑一点爱吃的咀嚼。
吃到中途,容恬“啪”一声放下筷子,沉声道:“凤鸣,你过来。”
凤鸣放了碗筷,站起来走到容恬面前。
容恬用神打量他,隔了很久,才轻声叹气:“你如今才知道后果严重吗?”
凤鸣眼窝微热,被容恬拉着,索性就势靠入容恬怀中。
两人紧紧相抱,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第十二章
第二天一早容恬就不见了影子,八成处理国务去了。凤鸣躺在床上把玩昨天鹿丹留下的红绳,思索半天,越发头疼起来,叫来秋月秋星七手八脚为他更衣,发现压根不见秋篮的影子。
“秋篮呢?还在生气?”
秋月嘻嘻道:“秋篮怎么会生鸣王的气?今天早上大王随口夸了她昨晚做的豆腐,现在正满头大汗准备着再研究几种新的煮法呢。”
“容虎笨手笨脚的要帮忙,被秋篮赶出厨房,这会恐怕是到太子殿附近巡视去了。”
凤鸣想起容虎和秋篮,心里也觉得高兴,对秋月秋星挤眼睛:“你们看出来了?”
“瞎子也能看出来。”
两姐妹唧唧喳喳,说了一大堆容虎和秋篮的笑话,凤鸣摇头苦笑:“好哇,这么多热闹我竟然都错过了。”
秋月帮凤鸣系好皮靴:“鸣王到哪去走走?”
“看鹿丹去。”
独自越过回廊,到了鹿丹和随侍暂住的院落,鹿丹正巧对着门坐在椅上看书,猛一抬头看见凤鸣的身影,惊讶地站起来:“鸣王怎么有空过来?”
“天天有空呢,你不知道,我是王宫里最闲的人。”凤鸣一步跨进门,选了张椅子坐下,伸颈问:“国师在看什么?”
“随便拿了一本解闷。”
凤鸣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本讲述西雷地势的书,笑道:“亏你有这个耐性,我每次看这些都打瞌睡。今天天气不错,本来应该陪你出去走走,不过我不能出太子殿。国师远道而来,有没有兴趣参观西雷都城,了解一下风土人情?我叫几个侍卫陪你出去逛逛。”
鹿丹放下手中的书,直视凤鸣,柔声问:“鹿丹可以自由出宫吗?”
“当然可以。”
“这事……鸣王还是先问问大王再说吧。”
凤鸣愕然:“什么?”
鹿丹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重又拿起书来,精心阅读,口中道:“不能出去,就这样看看书也挺好。鸣王请恕鹿丹无礼,今日实在没有长谈的兴致。”他姿态文雅,清逸温和,竟令人无从责怪。
凤鸣讪讪站起来:“此事一定是误会,我去问清楚。”
回去途中随手招来一名侍卫问:“大王朝会散了吗?”
侍卫答道:“还没有,好像还要谈好一阵子。”
“那把容虎叫来。”凤鸣驻地想了想,才回去住所。
不一会,容虎来了,进门就问:“鸣王使唤侍卫叫我,是出了什么事吗?”
凤鸣跳起来问:“鹿丹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能出王宫吗?你管着宫内的侍卫,大王是怎么吩咐的?”
“鹿丹?他连太子殿都不能出,大王特意吩咐的,要我们把他看紧。”
凤鸣皱眉道:“这是干什么?”
容虎显然早就知道了,不以为然地笑道:“鸣王不知道吗?自从鹿丹入境,大王就一直派人从旁监视。他是东凡举足轻重的国师,又是东凡王心坎上的人,为了把他骗来,可花了大王不少心思。”
凤鸣早觉得容恬在这事上行为诡异,他要不是回信给东凡王的时候言语暧昧,暗示愿意借粮,鹿丹怎么会千里迢迢而来。一股计谋的味道扑到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