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篮接过,仔细藏好。容恬恋恋不舍看了看凤鸣,柔声道:“凤鸣,我很快回来。”举步到了帐门处,忽然停了下来。
“采青?”
不曾料到容恬会忽然唤自己,采青惊惶答道:“奴婢在。”
“你一同上路,随身侍侯本王。”
“啊?”
“怎么?你不愿意?”
“是,奴婢遵命。”
昏沉天色中,容恬带领采青和数百贴身侍卫,连同载着鹿丹的马车,朝西雷都城的方向奔驰而去。
奔出三十多里,忽然瞧见前方隐隐约约的火光,似乎正有一队马队超自己这个方向驰来。两队渐渐接近,竟都是一样的西雷旗帜。
容恬聚目远视,带头的竟是瞳儿。
“大王!”瞳儿见了容恬,也是又惊又喜,拽着缰绳奔到容恬面前叫道:“大王是回去看望太后吗?我们派人传了信,一直都没有接到大王回程的消息。叔叔担心军中出了变故,所以命我赶来看看。”
“太后病情如何?”
“已经好多了,只是想念大王。”瞳儿闪亮的眼睛看着容恬,笑道:“其实我也知道自己白来一趟,大王在军中,大军怎么会生出变故?只是为何大王接到消息,现在才出发回都城?”
容恬不欲说出凤鸣的事,淡淡道:“今夜接到消息,本王已经立即启程。”
瞳儿讶道:“怎么可能?大王走后第三天太后就感觉不适了,我们立即给大王送信。传令者还是我亲自派出的,按他启程的日子算,三天前大王就该接到消息了。”
容恬脸色一沉:“不妙,那传令者有鬼,恐怕是奸细。”
众人都骇然一震。瞳儿道:“太后病情已经好转,这会反而是大军处要小心,让瞳儿陪大王回去大军驻地,处理了奸细再说。”
容恬正急着回都城召唤凤鸣的魂魄,怎么肯立即转头回去,但也知道军中出了奸细,此事非同小可。更要紧的是,凤鸣的身体就在军中,要是奸细联合其他敌人做起乱来,伤了凤鸣怎么办?
他心里被火撩似的难受,面上却不显出一点来,反而从容笑道:“一两个小贼能有什么本事?本王继续回都城看望太后。”冷喝道:“瞳儿!”
“在!”
“本王授你生杀大权,立即赶赴军中,与侍卫总管东陵一同处理军营事务,把传令者抓拿起来严加拷问,凡和他有过接触的人都不能放过,务必杜绝营地中发生动乱的可能。”
“瞳儿谨遵王令!”瞳儿大声应是,接着皱了皱眉,疑道:“大王真的不和瞳儿一道回去吗?”
“本王另有要事。军情紧急,你们快点上路吧。”一挥马鞭,容恬胯下坐骑嘶叫着人立起来,放足狂奔。
黄土再度飞扬。
星已在天空中睁开眼睛。
上天的众神啊,请看顾我西雷鸣王。
第三章
日夜兼程,马不停蹄赶回王宫,容恬等身上早已满布土尘,个个脸上都蒙了一层黄泥,累得不成人形。
瞳剑悯闻讯赶来,愕然道:“大王怎么赶得这般急?瞳儿牵挂大王,说要把太后病情好转的消息早日告诉大王,亲自往大军方向去了,难道大王在路上没有碰上?”
“碰上了,我命他到大营去。”容恬脚不停步,边走边匆匆地问:“太后病好点了?”
瞳剑悯只好快步跟在身后:“好多了,昨天已经不用再进汤药,可以出花园走动。大王这是赶着去哪?”
“太子殿。”
进了太子殿,景色依旧。凤鸣特意命人制作的,可两人共坐的大秋千上沾了两片落叶;他喜欢半躺着吃秋篮新做的电心的石床光滑可鉴。
秋篮等大侍女没有跟来,太子殿中都是负责打扫的下等侍女,见大王忽然出现,惊惶失措匆匆行礼,都乖乖离开溜的无声无息。
轻轻举手,正殿厅门“吱”一声徐徐打开,看着熟悉的景物摆设,仿佛处处都有凤鸣的影子,容恬忍住心中激动,悄声道:“凤鸣,我接你来了。”
四周寂静,哪有半点回应?
他耐心唤了两声,身后传来一把怯怯的女声:“大王,招魂魂魄的事,恐要法师在旁边指点。”
原来是采青。她随着容恬回都城,虽然坐在马车上,也吃尽了颠簸之苦,脸蛋瘦了一圈,憔悴许多。
凤鸣出事时身边俱是亲信,其中只有采青是新人。单为这点,容恬已经对她起疑,因此不愿她留在凤鸣身边,特意命她随身侍侯。
容恬深深看她一眼,才点头道:“不错。”扬声唤来殿外侍卫,吩咐道:“请鹿丹国师过来,他要的各种药物,本王已经吩咐给瞳剑悯,顷刻便可备好。”
侍卫领命去了。
采青垂手站在容恬身边,浑身都不自在,苍白着脸等了半天,不听见容恬吩咐,自行到厨房取了热水,泡了香茶端到厅前。
“大王,请用茶。”
容恬一路劳苦,正觉得口渴,刚要接过,方才派出去的侍卫忽然气喘吁吁跑来,脸色怪异地跪倒禀道:“大王,鹿丹国师死了!”
“什么?”容恬勃然色变。
“哐当”一声,采青手中茶碗滑落,在光滑的石地板上摔个粉碎。
容恬猛退两步,好不容易站稳了,刚要详细查问,瞳剑悯恰好推门而入,也是一头冷汗,禀道:“剑悯听说鹿丹国师的事,立即过去亲自查看国师尸身。鹿丹虽然死了,但死的却不是鹿丹。”
容恬已经镇定下来,轻轻瞅了浑身剧震,花容变色的采青一眼,坐了下来,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详细说清楚。”
“大王,那人身形与鹿丹酷似,穿着鹿丹的服饰,戴着不知什么古怪材料制作的面具。因为是服毒自杀,黑血从嘴里流下来,沾到面具,让面具有一处地方发了皱,剑悯才一眼看出来那不是鹿丹。”瞳剑悯双手递上一样肉色的脸皮似的东西:“这是从那人脸上剥下来的面具,请大王过目。”
容恬接过只瞧了一眼,双手用劲将面具狠狠撕成碎片,犀利视线转向脚下的侍卫:“马车里面的是不是鹿丹,你们难道没有仔细看吗?是上路前就换了人,还是中途被鹿丹逃走了?”
这侍卫也是一路跟随容恬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众心腹之一,出了鹿丹的事,刚好碰上自己倒霉传令报讯,满肚子委屈,又惊又怕,连忙低头道:“大王曾有严令,鹿丹国师回到王宫后需要耗费心智做一件大事,极需静养修炼,任何人不得打搅国师。一路上,连送饭送水都只能放到马车边上,请国师自行取用,下属又哪敢摸国师的脸皮,看看是不是假的。”
容恬一阵作声不得。
鹿丹开始做的戏入情入理,而且又是自动要求随容恬回都城,甚至连容恬自己都没有想过他会中途逃脱。有诡计的话,也该在回到都城后发动吧。这种想法让容恬吃了一个大亏。
容恬眯起眼睛,仔细把事情前后想了一遍。
鹿丹花了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逃跑?假如不仅仅为了逃跑,他还有什么目的?
“难道是为了凤鸣?”容恬眼里闪过一丝野兽被袭击时发出的光芒,神光迥现,又消逝收敛,按捺着自己不要轻易动怒,以免不能冷静处事。
殿中人人都感觉到异常的压力,空气仿佛被压成硬块,无法进入肺部。没有人敢作声。
“就算鹿丹在,也不能怎么样。”容恬强迫自己稳住心神,缓缓地思考着:“东陵和瞳儿已经知道内有奸细,严加戒备。数万大军在保护凤鸣,还有秋篮几个忠心耿耿的侍女,还有即将回去的容虎和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