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凡,只有将要处死的贵族才有这样的优待。”
两人无言,对好菜都没有胃口,谁也没动筷子。
鹿丹拿过酒壶:“鸣王,等下就要出去,山洞里面阴冷,喝点酒暖身子。”斟了一杯,推到凤鸣面前。
“谢了。”凤鸣也来了豪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重重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千古艰难唯一死。我倒不怕死,只是……只是怕他知道了伤心……”见鹿丹瞅他,扯着嘴角笑道:“我知道国师心里想什么,实话告诉国师,我不信容恬死了,没见到他的尸身之前,我只当他活着。”鼻子猛地发酸,他伏在桌上,居然嚎啕大哭起来。
鹿丹深深看他片刻,也不劝,拿过酒杯,又斟了一杯。
凤鸣虽伏着,手却长了眼睛似的,酒一斟好,立即伸过去,仰头又是一饮而尽,再伏下痛哭。
鹿丹一边替他斟酒,一边潇洒地自饮,最后徐徐道:“鸣王,酒壶已经空了。”
凤鸣止了哭声,直起腰杆,拿起空酒杯往身后地板一扔。
哐当一声,上好的碧玉杯摔个粉身碎骨。
他举起袖子,把脸上泪水胡乱抹了一通,抬头看看鹿丹,竟露齿笑道:“可别让那班女人知道我哭过。”灵眸转处,竟美得倾国倾城,连鹿丹也怔了一怔。
咔。门锁打开,戒律祭师领着几名侍卫走了进来。
“三天限期已到,请国师和鸣王到圣湖前向神灵领罪吧。”
随着戒律祭师一路直出走廊,眼皮底下随即出现一道向下的黑色大石梯。凤鸣上来的时候昏迷不醒不知道具体路径,不过猜测他们居住的应该是天地宫的最上层,换而言之,天地湖应该在阶梯下面。两人前后左右都有侍卫同行,几乎是一个完美的监视方阵。凤鸣打量前方侍卫的背肌块块纠起,显然全身正处于一级戒备中,随时准备应付特发状况。叹了一声,中途开溜的想法立即弃之不用。石梯很长,弯折处很多。
鹿丹一边走着,一边在凤鸣耳旁低声道:“天地宫一半是宫殿,一半是天然山洞,这些石梯是依照山洞内的构造而开凿的。此宫地势高,里面又大,外壳是无法攻打的山壁,可算是当今十一国中最易守难攻的宫殿。若非如此,本国师一夜之间无声无息荡平祭师院,不泄漏丝毫消息,对外宣告她们暴死于疾病,又有何难?”含恨幽幽叹了一声。
凤鸣知他到了英雄末路,难免感慨,压低声音道:“国师不要绝望,说不定我们去到下面时大王刚好完成任务,天地湖在我们面前显出神迹呢。”话里也不大自信。天地宫果然很大,下了石梯,又是似乎走不到头的长廊,能透到这里的光线越来越少,早有几个侍卫等在入口,见他们来了,忙点燃手中的火把,在前头领路。大约走了一刻钟,过了一个拐弯,天地湖忽然出现在眼前。凤鸣定睛看去,晶莹透彻的蓝汪汪一片,没有丝毫将变化的迹象。
祭师总长带领一众祭师站在湖前,冷冷看着鹿丹和凤鸣被押送到跟前,道:“三日内神迹不曾出现,足以证明此人并非受神灵庇佑之人。他亵渎神灵诅咒圣宫,应当处死。神灵在上,我祭师院全体作出这样的判决,国师可有异议?”鹿丹缓缓扯下面纱,美眸流转扫了她们一圈,顿时艳光四射,象阳光一样射得这群老女人睁不开眼来。“祭师总长很久没有看过这张勾引君王的脸了吧?可叹我为了顾忌祭师院散播的谣言牵连大王,一直带着面纱出入宫廷。
早知最终要死在你们手中,鹿丹应该天天顶着这张叫你们嫉恨的脸,在王宫各处走动。”他冷笑数声,面容蓦然转寒,沉声道:“祭师总长不必担心,我乃堂堂国师,说过的话不会不算数。这个客人,是我鹿丹一人请来的客人,与大王无干。你要杀我,尽管下手。可你若敢碰大王一根寒毛,神灵会将你打入地下黑泉,受尽永世苦楚!”
他面容肃然时尽显阴骘,狠毒的话犹如钢针一般插在众人心上,祭师总长也变了脸色,寒毛竖起。一阵阴风此时恰好刮过,扫得火把一阵慌忙摇曳,拉扯出洞壁中无数扭曲身影。就连打算好好表现一下慷慨激昂气势的凤鸣,也不禁缩了缩脖子。祭师总长抬头深深凝视鹿丹片刻,嘴角咧出一丝阴笑:“请国师向神灵领罪吧。”
几个侍卫走过来,逼着鹿丹和凤鸣向岩洞一个角落走去。“她们打算干什么?”凤鸣被洞中骤然诡异的邪恶气氛压得喘不过气,低声问鹿丹。
鹿丹还算冷静,淡淡道:“杀我们。”“啊?想办法拖延时间啊,说不定东凡大王立即就把事情搞定了。”“鸣王别急,还有几个必要步骤。”火把照射下,印出角落一个小小的石池,不过两个手掌般长度的直径,里面空空荡荡,一滴水也没有。凤鸣和鹿丹被押到石池内,面对着石池跪好。一名侍卫道:“将双手手掌向上,放在领罪池旁的的凹槽上。”鹿丹默不作声,遵照而行。凤鸣左右看看,只好跟着做,把手伸出来放在凹槽上,脖子间冷风阵阵,猛大两个寒战,低声问:“她们不会打算先把我们的手砍下来吧?老天,杀也就算了,还要来个零碎的死法?”
“不是把手砍下来,是把手腕割开,让血流到领罪池中。在圣殿中亵渎神灵是惊天重罪,犯人要用自身血液清洗天地环。祭师总长等下会命人搭建木桥走到湖心大石上去取下天地环,再把天地环放进这领罪池中……”凤鸣闭上眼睛呻吟道:“然后割开我们的手腕,叫侍卫们把我们按着,直到身上的血全部放干,我们变成干尸,天地环染上一层新鲜的血腥。”“鸣王,请莫亵渎圣环。”“得了,你都快用自己的血帮它洗澡了,还圣……”
凤鸣睁开眼睛,忽然带了一点期待:“血小板不是可以自动愈合伤口防止鲜血外流的吗?那个……如果割开手腕后伤口慢慢不流血了,算不算神灵暗示不用杀这个罪人,把他给放了?”“手腕割开的伤口渐渐停止流血,人人身上都会发生,怎能算成神迹?侍卫手里都拿着匕首,只要鲜血停止流淌,他们会把伤口割得更深,直到我们死去。鸣王你看,临时的木桥已经搭好,祭师总长正过到湖中石上去。”
凤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祭师总长刚刚踏足湖中石,到了与天地环伸手可触的地方。她不忙取走天地环,首先跪下对天地环行了三次跪拜大礼,把头抵在冰冷的石头上,口中念念有词。众位祭师也伏跪在天地湖岸边,纹丝不动。
山洞中出奇地寂静,只有祭师总长古老的咒语隐约回响,压抑着人不敢轻易喘气。众人的注意力全在神圣的将被移动的天地环上,只有凤鸣盯着澄蓝的湖水。救命,他可不想用血去帮一块石头洗澡。“喂,你有没有觉得,湖水里面好像正在冒出气泡?”凤鸣用肩膀碰碰鹿丹的肩。
“看不出。”鹿丹瞅一眼湖水,中肯地回答。“真的看不出?”“真的看不出。”“再看再看,我觉得一定是有气泡出来了。”鹿丹叹道:“事到如今,鸣王何必自欺?”那边祭师总长已经在石头上亲吻了几下,颤巍巍站起来,去捧那至高无上的天地环。死定了,凤鸣紧闭上眼睛,喃喃道:“容恬,我这下真的要完蛋了。你堂堂西雷王,居然连情人也保护不了,一定会成为将来史书上的一大缺憾。史书也就算了,可我真的舍不得你,地府里冷冷清清,牛头马面哪有你千分之一帅气?就算有你这般帅气,我也是不爱的。我死了后,你娶王后也好找媚姬也好,每天都要把本鸣王的名字念上两百遍,不,两千遍,不然我作鬼也不放过你。”一口气乱七八糟唠叨了大段,深喘一口新鲜空气,刚要继续把要对容恬说的话说完,耳膜忽然差点被鹿丹的惊叫震破:“神迹!神迹出现了!鸣王快看!”凤鸣心脏一个猛烈跳动,睁开眼睛看向天地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