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定泽快发火,狗狗郁闷地把头低下。他偷偷抬眼看窗外的果树,多漂亮,红彤彤的果子,沉甸甸的,如果可以爬上去,一把就扯一大串,坐在树梢上痛痛快快地吃……
长途旅程终于在独立豪华的度假屋前结束。工作组的人员提前一天到达,已经把一切安排就绪。这里安静,周围无人,室内设施齐全,是拍摄的好地方。
狗狗垂头丧气地走进度假屋。
\"怎么了?哭丧着脸。\"不和他们同车的丰鸣摸摸狗狗的头:\"被定泽骂了?\"
沈定泽从后面跟进来:\"丰鸣,你快去买点荔枝,他一路上直叫果子。\"
丰鸣拍拍手掌:\"正好,后勤人员想得周到,已经买了荔枝,冰在冰箱里了。我取过来。\"不一会,取了一大盘红艳艳的冰荔枝下来。剧组人员欢叫一声,都靠拢过来,一人提了一串,四散在客厅美滋滋地享受着岭南佳果。
\"狗狗,给你这串大的。\"导演挑了一串最大的荔枝,塞给狗狗:\"吃啊,冰冰的,很好的,新鲜呢。\"
狗狗手里抓着荔枝,抬头看看沈定泽。
\"狗狗要摘果子。\"
沈定泽原以为有得吃狗狗就该欢天喜地了,不料他居然还要坚持摘果子,好心情顿时去了一半,板着脸说:\"不可以。快点吃。\"
\"狗狗要爬树。\"
\"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沈定泽有点吃惊,狗狗很少对他的决定置疑。看来和众人相处多了,狗狗渐渐多了自己的意见,也渐渐懂得讲条件。
这可要当心,不能太娇纵狗狗。沈定泽警戒起来。
\"因为你不可以任性。\"沈定泽硬硬地说。
剧组的人员都听出不对,在盘里多抓一把荔枝,纷纷走出客厅。
狗狗坐在沙发上,不满地看着沈定泽。
丰鸣只好做中间人:\"定泽,干嘛这么凶。他还小,想爬爬树就……\"
\"你别管。\"沈定泽瞅丰鸣一眼:\"他最近越来越不象话,你难道看不出来?等电影拍好,他红起来,更不得了。\"
狗狗还是坚持着那句:\"狗狗要摘果子。\"
\"不可以。\"沈定泽随口加一句:\"再不听话就扔掉你。\"他故意凶恶地瞪狗狗一眼。
狗狗这次却不害怕了:\"才不会。\"他笃定地说:\"芬芬说,主人要靠狗狗才可以挣钱,只有狗狗才可以挣许多许多的钱。主人是不能没有狗狗的。\"
丰鸣一愣。
沈定泽的眼睛却在瞬间冒起火星,他忍着气,转头看丰鸣:\"你听见了吧?翅膀还没有硬呢,就知道要挟了。你还以为他是呆子?\"
他霍然回头,牢牢盯着狗狗。
狗狗茫然不知自己点了导火索,仍正为他的自由争取。
\"狗狗要爬树,摘果子。\"
沈定泽听在耳里,却好像被什么狠狠戳了一下似的。他从来不知道狗狗也会要挟,就那么一刹那,狗狗的纯洁、无辜、天真,仿佛都被无情地夺去了。他不是沈定泽独自享用的宠物,不是一心一意只属于沈定泽的狗狗。
沈定泽很难受,他盯着狗狗喃喃要求出去爬树,愤怒的火焰从眼底腾烧上来。
他很生气,声音异常地低沉:\"去吧。你去摘,就不要回来找我。我不要你。\"他朝门外摇头。
狗狗打个哆嗦,他机灵地观察沈定泽的表情。主人似乎很生气,但狗狗的感觉是敏锐的,他知道芬芬他们告诉他的并没错。
主人不会不要狗狗。
而狗狗呢,是应该好好撒娇的。
狗狗的犹豫令沈定泽浑身发冷,他估计狗狗会立即跳起来哭着道歉,可狗狗只是坐着。在沈定泽眼里,狗狗打量的眼神甚至充满了不应该有的狡猾,那让沈定泽一阵阵心寒。
\"定泽,何必呢?\"丰鸣强笑着:\"狗狗向来就是这样,你不要当真。\"
沈定泽严肃地摇头,盯着狗狗,轻声说:\"不,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负气似的对狗狗说:\"出去,你出去摘果子去。去啊。\"
狗狗第一次听见沈定泽这样的怪声怪调,他忽然难受极了。他觉得自己没错,爬树摘果子是多好的事啊,主人为什么不允许?他委屈地抬头看看沈定泽,沈定泽一点也不温柔的目光让他更伤心。
\"狗狗要摘果子……\"
\"那你就去啊。\"沈定泽冷笑。
\"主人陪狗狗……\"
\"我不陪。\"沈定泽冷冷地说:\"我上去休息。\"他果然坚定地上了二楼,随便推开某扇门,躺在客房的床上。
他等着狗狗嘀嘀咕咕抱怨着上来,这是狗狗一向妥协时的反应。小嘴巴不停地开合,说着别人听不清楚的抱怨,但脚还是听着沈定泽的使唤,懒洋洋地钻到沈定泽身边。不一会,只要沈定泽答应一点什么小事情,他又会活蹦乱跳。
沈定泽心神不宁地等着,房门被人推开,丰鸣走进来。
\"喂,他真摘果子去了。\"
沈定泽愣一下,心灵深处某个地方被轻轻地撕开了。他从床上跳起来,站在窗边,狗狗正慢慢从大门出去。
丰鸣说:\"定泽,你快跟上去。这附近没有荔枝,种的都是葡萄桂圆,荔枝只有后山有,他不会路。\"
\"让他去。\"沈定泽的话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里挤出来。
第一次见到狗狗时的台风在心里刮起来,连带着枝叶扫在心房上,让他火辣辣地疼。
狗狗要自立了,狗狗要走了,狗狗要离开了。
沈定泽紧紧盯着狗狗的背影,狗狗到处抬头看着,找着路上看见的长满红果子的树,但这里没有一棵树的果子是红色的,狗狗有点失望,低头往外走。
为了一棵树,为了爬树,为了摘果子?沈定泽忍不住苦笑。
他记得狗狗刚来时,那种怯生生的模样,他怕所有的东西,怕丰鸣、怕生人,最初连发出叮声的微波炉都会把他吓一跳,现在?现在他可什么都不怕了。别人给的东西,他也敢吃了;别人和他说话,他也敢笑着玩耍。
\"定泽……\"
\"闭嘴!\"沈定泽蓦然大吼:\"都是你们……\"他烦躁地在客房里踱步。
有人抢走了他的狗狗。原本不该在意的,那自己送上门的小东西,一分钱也不花白得到的东西。而且,他越来越象个正常人,不是更好吗?正常人才可以当明星,而不是一个白痴。
可沈定泽还是很愤怒,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
他的心被失去的刀绞着,那是难以阐述的心疼。
他怒冲冲地朝房门走。
\"你去找他吗?\"丰鸣忙问。
沈定泽不吱声,摔手关了门,砰砰下楼。
他没有去找狗狗,出了度假屋朝南走,专挑没人的地方走,他走上一个小小的山坡,激动的心情才渐渐平服下来。
激动什么呢?不过是平白捡回来的吃白食的家伙。
可失去狗狗的日子仿佛就要临头,又让沈定泽打了个冷战。
想想吧,没有狗狗每天在屋子里钻来钻去,没有狗狗叫嚷着排骨的声音,没有狗狗抱着自己的腿睡觉,没有狗狗随时瞪着自己的大眼睛……这真让人不寒而栗。
沈定泽忽然把记忆里所有属于狗狗的画面都翻出来了。
嘀嘀嘀嘀……手机忽然响起来,沈定泽习惯性地拿起来:\"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