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歪歪头,对他的逗趣嗤之以鼻。
“我才没有吹毛求疵呢!要是没有我列的单子及媚兰的帮忙,那么多事我是不可能及时做完的。”
“你说得对,亲爱的,”杰西在她鬓边又热烈地亲了一下。“亏你雇个了婚礼顾问,我感激不尽,媚兰真棒。”
科尔迷惑地皱起眉头,“媚兰就干这个?筹办婚礼?”
“是啊,她是婚宴顾问,”莎拉答道,她看着杰西的绿眼睛,目光中荡漾着甜蜜的回忆。“她在镇上还开了一间妇女用品商店,卖结婚礼服和女内衣。”
“她开的店叫什么?亲爱的,”杰西问道。
“维多利亚花园,”她很快作出回答。
“噢,对了,”他晒得黑黑的脸上显出诡秘的笑容,“你就是在那儿买的那个丝绸的小……”
“好啦,好啦,”她赶紧打断了他的话,双颊泛起红晕,又悄悄看了科尔一眼,还好,他好象并没有太在意杰西的话。相反他眼神更加深沉了,望着屋子那边的媚兰,他又陷入了深思。莎拉狐疑地看一看杰西,可他也只是大惑不解地耸耸肩。
莎拉仔细地盯着科尔,想从他脸上看出点名堂。平常女人们总是很注意科尔,在他面前卖弄风情,向他递送秋波,而他总是懒懒地一笑,以他大大咧咧的男人的魅力当做给她们种种风情的回报。然而象今天这种反应她可没见过。尽管他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可黑衬衫、白运动茄克衫下面宽宽的肩膀却绷得紧紧的。黄褐色的头发下他那张长着高颧骨、刻着硬线条的英俊的脸上满是沉思苦想,他密密的睫毛下的目光,幽幽地盯住那边那个女人,而她,静静地聆听同伴的谈话,对科尔的紧盯毫无防备。
科尔猛地收回目光,看见莎拉满目的疑问,马上强迫自己没事似地向她一笑。
“对了,”他又回到先前的话题上了,就象他根本没打听过媚兰一样,“你们想好给小丫头取个什么名字了吗?”
很明显科尔不想他们再问他什么问题,莎拉和杰西也接受了他无声的要求。于是他们仨开始了一些轻松话题,高高兴兴地吃完正餐、甜点,然后喝咖啡,这时俱乐部的小乐队开始奏起了一些五十年代的精曲。
“亲爱的,来和我跳舞,”杰西不无诱惑地说,“我喜欢的曲子来了。”
莎拉笑了,他牵起她的手,领着她穿过一个个餐桌走进灯光昏暗、地板发亮的舞池。
科尔微笑地看着他俩,莎拉偎入杰西的臂膀里,他们随着音乐慢慢地摇啊摇,渐渐消失在拥挤起来的小舞池里。他又看了看其它起舞的人们,突然他的目光滞住,因为他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以及那披在光滑肩膀上的那一瀑黑发。
媚兰很累。无奈她几星期前就答应了埃里克要参加他办的教员鸡尾酒会,要不然她早就会趁自己的脸还好的时候就告饶回去睡觉了。结果是,她累得连笑都不会了,埃里克一定要请她吃饭,她也只能出于礼节稍稍推辞了一下。而且酒会上她只喝了一杯白酒,使她的空肚子老大不舒服,所以她也正需要一些食物。
她一直喜欢畔湖,这儿吃的好,气氛好,小乐队也很好。所以埃里克说要请她来这儿时,她没有反对。此刻埃里克正带了她在舞池里跳舞,她边跳边想,至少埃里克身上有一点可爱之处,和他在一起很轻松,他就象个哥哥,又象一双穿顺了脚的鞋。
沉着,稳健的埃里克要是知道她把他和一双快穿破和鞋子相提并论该怎么想呢?她心里这么想着,嘴角弯起笑容。她的目光游移在幽暗的餐厅里,扫过食客们,扫过屋子那边一张桌边坐着的一位宽肩褐发、斜靠在椅上的年轻人,然后接着去看他边上那对白发长者……突然她的目光僵住了,她纤纤的身体也僵在埃里克的胳膊里。她的目光又移了回去,并紧张地睁大了眼睛。
不可能是他!她发狂地想着。他不可能在这儿!
真的是他!
科尔?麦克法登山坐在圆桌边,手指拨弄着同高脚酒杯,深沉的、深蓝色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她。她当然知道他回到镇上来了,《卡萨洛克独立报》和《湖神灯塔报》都在头版刊登过他的消息:他在事故中受伤,回家休养。不过这些是头两星期的消息了,她没想到他还在这里。
他的目光仍然紧紧地系在她身上,这时时间都似乎停止了流逝。媚兰很害怕,怕他看出那保护自己的内心的创痛的大堤此时已是支离破碎。乐队这时开始奏起一支缓慢的如梦幻一般的爱情歌曲,这曲子好象促使科尔下了决心,他站起身,穿过人群向她走来,那深邃的蓝色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她。
媚兰惊呆了,手指紧紧抓在埃里克薄薄的茄克衫的肩部。
他怎么会!————
但他就那么做了。
舞步使她转身,背朝着他,但她的直觉一点儿都没错,她知道他就在身后。他伸手过来在埃里克肩上轻轻一拍。
“对不起,”他低沉的声音使媚兰感到一阵骨子里有震撼。“请允许我手插进来。”
埃里克停下来,吃惊的神情很快变成了兴奋。
“麦克法登山,对不对?你就是那个开赛车参加大赛马的科尔?麦克法登山吧?”
科尔点点头,望着媚兰不太情愿的脸。
“行吗?”
“噢,当然,当然啦!”
埃里克兴高采烈地放开了她。他根本没想过媚兰愿不愿意和科尔跳舞,也并没有问她同意不同意。即便他刚才问过她,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不说得出话来,喉咙被绝望堵塞住了。她不想让他看出她内心的情感。
科尔握起她冰冷的手,另一只手放在她腰上,他感觉得到柔软的绿晚装下纤纤的线条,手掌和手指还感到了一阵温暖。
媚兰机械地抬起左手放在他的肩上,愣愣地瞧着衬在白色茄克衫上的自己的手指。她感到他的目光射在自己脸上,却不愿意抬起头来对视他,因为此时她浑身颤抖,还因为内心深处的震撼而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
科尔盯着她,体味着拥她在怀的感觉,竭力控制着内心的感情。他搂着她,想起记忆中他们就这样互相拥着在她父亲的湖边码头上跳舞。那时,他用胳膊搂住她的腰,她的手抱住他的脖子,收音机里放着音乐,两个人就那么摇啊摇,心贴心,唇对唇,完全沉浸在两人的世界里。
“媚兰,”他的声音更低沉,而且比往日又多了一分粗犷。
“科尔,”她的声音有些涩,因为她在极力控制使声音不发颤。“你好吗?”
“好,”他回答得有点漫不经心,“还好。”他只顾慢慢地读着那张对着他的美丽的脸,“你呢?”
“好,”她的回答同样心不在焉,“还好。”她的双眼也在仔细观察着。他的褐发被日光晒得有一缕缕的金黄,比八年前短了一些,但仍然是从一边分开又都向后梳去的发型。眼角已被刻出几道细纹,晒得棕黑的皮肤显出了一些日晒夜露的痕迹,而脸上更多了一些有力和竖毅。二十五岁的他青春俊美,如今他三十三了,肩更宽阔,人更沉着,而且又平添了一分迷人成熟男人的魅力。她痛苦地意识到他也更加危险,具有更大的摧毁一切的力量。她真怕他能在那八年来保护她破碎的心的那层冰盾上找到一丝裂纹。突然她意识到他们两人沉默的时间太长了,她想找点什么话来打破僵局。“我看到报上说你在比赛中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