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婷忽然举高双手,作投降状。“好了,我慎重宣布本姑娘肚子饿了,所以我现在要下楼去吃东西。”
说完,她便一溜烟闪出房门,她前脚才踏出门口,如雷的吼声便由房里传了出来——
“你给我回来!”
岳埒如骆婷所愿,夜里没有和她同宿一室。如果真和她同宿一晚,他真不能保证半夜他会不会冲动地掐死她!
他将手枕在自己的脑后,呆呆地面对床幔,片片段段的回忆在他脑中飞快闪过,和骆婷相处的这几日中,她的一颦一笑不知不觉存留在他的脑海中。
不可否认,她的确是他这辈子见过最与众不同的女子,既勇敢又坚强,简直不输给男子,但她似乎又具备柔弱的一面,像是走没几步就频频喊累、喊饿,害得他每每得因她而停下脚步。
他下意识地抚着脖子上的金锁链,一股无法言喻的异样感受好似正在他胸口缓缓滋长。
这股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奇妙感觉对他来说着实相当陌生,就算是他的表妹唐容也从未带给他此种相同的感觉。
唉!他到底该拿这个甩不掉的麻烦怎么办才好?
就在他反覆思索的同时,一抹黑影自窗外一闪即逝,岳埒顿时惊坐起身子,收起紊乱的思绪,屏着气悄悄地闪身至窗边,侧耳倾听外头的动静。
突然,他的房门被人推开一道细缝,正待他运起掌力准备给这位不速之客迎面一击时,一张熟悉的小脸顿时转向他,害他硬生生地将掌风一偏,击碎了不远处的一只矮柜。
“啊!”骆婷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
一瞬间,整个房间灯火通明,掌柜和店小二以及其他的房客全秉着烛火挤到他的房门外。“什么事?什么事?”
掌柜一马当先冲到人群前头,一看又是这两个人,二话不说,便径自转头过去,对一群看热闹的人大声嚷道:“没事、没事,都回去睡觉,小两口吵架而已!”
“唉……”一群人异口同声地叫出声,无聊地打着呵欠又各自回去睡觉,原本聚集的人群在掌柜的起人下,一下子散去。
“走走!快走,没看过人家夫妻吵架呀?”掌柜板着脸,像在赶鸭子一般催着几个动作较慢的人。
他在白天收了骆婷的一锭金元宝后,现在简直成了她的拥护者,搞不好比她的家仆还要死忠,就差没跪在地上喊她一声祖奶奶。
“我不是……”岳埒一听到别人又将他俩的关系搞混,不禁头痛地抚着额际。他究竟该怎么撇清和她的关系呀?
人群散开后,掌柜哈着腰连忙也跟着退了出去,还好心地替两人合上门,临合上门前还探头进来补充道:“真不好意思,现在人全都走了,请两位继续吵,用力吵,房内的东西全砸了也没关系。”只要再补他一锭金元宝就成了!
岳埒挫败地翻翻白眼,这掌柜的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呀?
“不打扰两位吵架了!”掌柜笑嘻嘻地合上门。
骆婷掩嘴呵呵笑道:“这掌柜的真有意思。”
岳埒可没心思和她说笑,一张脸冷酷得有如千年寒冰。“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
她敛去笑容,一脸委屈地望着他。“太冷了,火炉的火没了,我睡不着,所以想来你这边取点火。”
他合上眼,逼自己强压下胸口节节高升的怒火,待稍稍平静后,才冷声对她说:“这里让你睡,我去隔壁。”
纵使岳埒已把温暖的房间让给骆婷,隔天,她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仍响了一个早上,等到他注意到不对劲前去探看时,才发现她八成在夜里染上了风寒,身子既烫又热,他试着拍醒她,但她似乎失去了意识,除了在他的碰触于偶有呓语外,其余皆毫无反应。
他吓得赶紧差店小二去请大夫来替她看诊,大夫来替她看过后说,她是受了风寒才会导致发高烧,得好好静养几日。而他在床边连续照顾她的这两日来,她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但她也不是真的清醒,只不过略略睁开眼,含含糊糊地呢喃了几句后又昏睡过去。
他一直暗恼自己的疏忽,如果早点将火炉拿给她,她也不会在夜里病着了。
岳埒皱着眉望着床上咳个不停的女人,一张脸红得像酒醉般。
连续昏迷的这两日来,她除了在床榻上不停地翻着发热的身子,有时还会哭泣掉泪,口中喃哺念着:“女子无才便是德……嫁不出去……”
这些是别人批评她的话吗?
她为这些话困扰吗?
岳埒为她拭去领际渗出的汗珠,回想自从认识她以来,她一向坚强又主动的个性,实在很难想像她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原来她坚强的外表下,也有着一颗属于女人脆弱敏感的心。
虽然她不说,但他推测她一定就是远流商行的小姐,骆婷。
一想到她一个女人经营远近驰名的远流商行这偌大的产业,他不免为她必须肩负重担感到心疼。
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急着出来找一个丈夫?她究竟压抑着多少痛苦,会令她连续说了两日的梦话?
他不禁怜惜地伸手抚上她细柔的脸颊,静静地看着她。
也许只有这时候,她才会卸下她佯装的坚强外表,表现出她原有却少见的另一面,柔静得令人疼惜。
就在他陷入杂乱的思绪时,床上的人儿似乎是感受到脸上的一阵暖意,缓缓地睁开了眼。“岳埒……”一睁开眼,骆婷望见岳埒正一脸担忧地望着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见她苏醒,岳埒赶紧缩回手,并且收起对她的关怀,恢复原有的冷漠。
“我头好痛!”她忍不住拍拍自己发胀晕眩的头,企图减少一些疼痛。
“你发烧了。”他冰冷的语气毫无一丝温度。
“喔!”她眯着眼望着他。他眼底的不悦好像对她生病一事很不高兴,她方才果真眼花了。“好了,你好好休养,我先出去。”
像是怕被她发现什么般,他急着离开,就在他转身之际,骆婷虚弱地叫住他。
“等等。”
“有事?”他停住脚步,回头望着床上的人儿。
骆婷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高兴?”
“没有!”
“明明就有。”她努力撑起自己的身子,半卧半躺靠在床头。
他见她坐起身,皱着眉又回到她床边。“快躺回去,坐起来做什么?”
真是!她就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吗?老是要他担心……
“你先别走,我们谈谈。”她示意他坐到床边的凳子上。
“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养病要紧!”他试着让她重新躺下,但她却执意维持半卧半躺的姿势。
“让我这样就好,我好像躺很久了,身子好僵硬。”她蹙着眉扭动脖子,发现不只脖子,就连四肢也僵硬不已。
岳埒不再坚持,好心地在她背后置好垫子,让她可以舒服地靠着。
“坐下吧。”她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虚弱地喘着气。
犹豫了片刻后,他还是坐到她的身侧,“谈什么?”
“你不高兴?”她小心地观察他脸上的细微变化。
“没有。”他淡淡地应道。
老实说,他不是不高兴,只是很担心,她知不知道她病的这两日,他有多担心?
“你……为什么总是摆这张脸?”她虚弱地举起手想摸他,但他却别过脸,躲开她的碰触。“我这张脸怎么了?”他状若不经心地道。
“冷得跟冰一样,我好歹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