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淡雅的风格?」这下她是真的愣住。
「对,很诗情画意的那种。」他也说不上来。「最好有水池,上面还有座桥。然后桥上面还刻了字,也许是古诗词那类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不要这么俗气的东西就是了。」
不像石破军,殷仲威看不见那些残缺的印象,但他心里总有一股意念叫他去做什么。对房子也是,对石破军也一样,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我……我懂了。」石破军比谁都意外他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看来设计图又得重画。
「懂了最好,我就是那个意思。」什么意思?诗词歌赋那些东西,他向来最讨厌,他怎么会要求新居一定要有那些东西?
两个人都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不合乎常理的举动出现,却都抗拒不了那股力量。
「我会回去再重新画一份设计图来。」石破军是第一个从这股奇异力量清醒的人。
「好,我等妳,掰掰。」难得殷仲威会如此轻易放过她,大概是跟他脑中的思绪有关。
那是谁呢?
回去后,石破军满脑子都是不久前的影像。那个和殷仲威长得很像的男人,和她一样身穿古代衣服,两人热烈缠绵。
他发疯了吗?
石破军回去后,殷仲威一个人在饭店套房喝闷酒,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头脑有问题。
两个人在同一个时间,思索不同的问题,在不同的地方,共同度过一个无眠的夜。
第三章
徐风吹来,夹带着清脆的钟声。
「锵!锵!」
无论何时何地,由佛寺传出来的钟声总能带给石破军宁静的感觉,她似乎与佛祖特别有缘。
「心情好一点了吧?」石破军的未婚夫邱汉忠,以着温柔的语调,问候正拨弄头发的石破军,石破军转头看他。
「好多了,谢谢。」对于未婚夫的关心,石破军仅是淡淡回他一个微笑,而后又掉过头去观看佛寺。
这是一座规模中等的佛寺,建于半山腰。建筑的年代不明,座落的地点又有点荒凉,外观也极为普通,但却能引起石破军莫大兴趣。
「妳特别爱跑佛寺。」从认识她以来,他不知道已经陪她参观过多少座佛寺,都快变成「寺庙通」了。
「没办法,我天生就爱跑佛寺。」所以只好委屈他喽!
「就好像是中蛊。」邱汉忠取笑石破军。「或者说是DNA作祟,妳血液中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基因在控制妳,不然不会这么虔诚。」
「或许吧!」她不否认。「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一心向佛,虽不致到达非要长伴青灯的程度,但我总觉得亏欠了它什么。」
「妳亏欠佛寺?」好奇怪的说法。
「我也不晓得。」石破军耸肩。「这种感觉本来就很奇怪,我自己也没有办法解释。」
「会不会跟前世有关?」邱汉忠提出另一种可能。
「前世?」她愣住,怎么扯到玄学。
「嗯,前世今生啊!」邱汉忠点头。「不是有一种说法,今生的许多事,都是前世种下的因果。就拿我来说吧!很可能前世我们就认识,搞不好还亏欠了妳什么,这一世才会是妳的未婚夫。」
「喂,你的意思好像当我的未婚夫是一件多倒楣的事情一样。」她插腰抗议。
「话不是这么说。」邱汉忠笑着求饶。「我只是想告诉妳,很多事情都是前世注定的。不然不会有前世大仇未报,这世结为夫妻,前世欠钱未还,这世结为父子的话出来。」
这些话初听像玩笑话,仔细分析起来还颇有一些道理。因果循环,万物生生不息,冥冥间总该有些规则可循。
「这么说,你就是我的冤亲债主喽?」石破军跟她未婚夫开玩笑。
「也可能正好相反。」他回敬她玩笑,两人同时笑了出来,抒解石破军紧绷了一天的情绪。
「妳最近好像很忙,时常找不到妳。」他们都有手机,但石破军的手机经常处于关机状态,非到必要的时候才会开机。
「你知道我不喜欢讲手机。」严格来说,她不是一个太开朗的人,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选择独居,与这个世界隔绝。
邱汉忠闻言叹气。他们从小认识,也订婚了许多年,但他还不是很了解她,大概跟她过于沈默有关。
「我们回去吧!」邱汉忠仰头看天空,渐趋灰暗的天色显示时间已晚。「从这里开车回台北要好几个钟头,我们最好赶快下山。」由于佛寺的所在位置比较靠近中部,就算开高速公路回去,也要耗费一点时间,宜早动身。
「就听你的。」对于未婚夫的建议,石破军大多点头,不会无端跟他争辩。
邱汉忠不知这样是好是坏,她冷淡的个性,有时候是优点,有时候却教人无从分辨她真正的心情。
「走吧!再拖下去,真的要天黑了。」邱汉忠决定不去想她的心情问题,反正她的人就是如此,天生淡雅。
石破军微微一笑,收拾好笔记本跟他一起走向车子,预备开车回台北。
他们刚走到车子旁边,石破军的行动电话紧接着响起。石破军慌慌张张的翻皮包找手机,同时纳闷是谁找她。
「你好,我是石破军。」对方的电话号码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妳好,我是殷仲威。」
她真的见过这个号码,是殷仲威那个混蛋打来的。
「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号码?」石破军不敢置信地瞪了一下手机,彷佛确定她有没有看错。
对方低笑。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他的语气超得意,「弄个电话号码不是太难的事,我随时都可以做到。」其实是他威胁她的秘书,再不把她的手机告诉他,他就要取消这个CASE,那母老虎万不得已才给的。
「好吧,你有什么事?」石破军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知道像他那种有钱的花花公子,总有使坏的管道,也就懒得计较。
「妳说呢?」他反问她,语气皮得可以。
「殷先生--」她不想发脾气,但脾气好像总是会被他挑起来。
「哇,生气啦?」殷仲威吹了一个尖锐的口哨。「妳不要这么没有幽默感嘛!我只是问妳在做什么而已。2
「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这是我的个人自由!」她无法抑制的扬高声调。
「我无聊啊!」他皮皮的笑道。
「你无聊就打电话给我?」她已经气到不会说话,火气都冒出来。
「对,顺便问妳人在哪里。」他笑得更大声。
「我在佛寺。」她会被这个混蛋气死,天下竟有这么无聊的人。
「佛寺?」殷仲威愣住。「妳该不会想不开,跑到佛寺出家?不过妳真的想出家的话,好像也跑错地方,应该跑去尼姑庵才对。2
殷仲威明显的笑意,摆明了他把这件事当笑话看,石破军根本已经气到不想跟他讲话。
「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说着说着,她就要收线。
「等一等,谁跟妳在一起?」正常情况通常不会一个人到佛寺,身边多半有人陪伴。
「这又关你什么事--」
「到底是谁?」不晓得怎么搞的,他就是很坚持要知道。
「我的未婚夫。」他要知道是吧?好,就吓死他。
「未婚夫?」殷仲威果然被吓到,并因此安静下来。
「殷仲威?」奇怪,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沈默……
「妳有未婚夫了?」他沈默不到几秒钟,问题就接着来,而且口气坏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