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真轻轻抚摸枝头梅花,贪婪地享受那道若有若无的香气。
身上骤然一暖,凤真抬眼—轩、辕、天、藏!
“身子还没养好,怎么就出来挨冻?”他解下大氅披在她身上,仔细帮她系好带子防止下滑。然而那身以他身高量身缝制的大氅,对她来说真是大了点。
“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惺惺,卑鄙小人。”她手指冰凉止不住颤抖,恨不得能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轩辕天藏的脸微微变色,本想替她挥落秀发上花瓣的手硬生生停住,随即慢慢垂下。“关于那件事,我很抱歉。”
笑话,他会道歉?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虚伪做作之人——
凤真在心里冷笑,懒得理会他,目光只在梅林中飘荡,依稀还能听到小时候和宫中玩伴们在这里捉迷藏的笑声。
“我今天接到军报,在边关截获的一队人马中,为首之人自称,他是凤劭均的部下。”
将她瞬间变色的脸蛋尽收眼底,轩辕天藏慢声道:“或许,也是你的故人?”
“你想对他做什么?”
一阵沉默。
“哦,如果他没有满足你们的要求,没有交代机密要点,是不是又要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法?别忘了,他是男人!”
轩辕天藏双唇紧抿,仿佛忍受很大怒气。
“哎呀,我怎么糊涂了。”凤真讪笑着敲敲脑袋。“对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龙翔人来说,男女没有区别,照样可以侮辱。那样对男人,反而更可以摧折他的尊严和精神。”
手腕猛然被人捉住,力气大得仿佛要折断它,缠在凤真腰上的铁臂,更是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那一夜的景象重新浮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凤真忽然害怕他一怒之下又有什么惩罚她的新法子,禁不住瑟缩了一下。父亲曾说她过刚易折,早晚会为自己不够圆通的性格付出代价……
一阵寒风吹过,带落几办梅花,在空中晃晃悠悠打着转。也许是她眼中小鹿般的惊恐,也或许是她偶尔显露的柔弱,令他不再有动作。
“你留在这里继续赏梅。”轩辕天藏缓缓将她的手放入大氅内。“踏雪寻梅本是美事,我也不当污你眼的恶人,我走。”
积雪松软未化,踩在雪层上留下串串脚印,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凤真冷冷一笑,扯掉了衣带,任大氅滑落在雪地上,转身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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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漫漫,一灯如豆。
将士们已经进入梦乡,只有留守的守卫,严守岗位陪伴着繁星孤月。
“将……”
来者一摆手,守夜士兵立刻意会,行礼之后不再言语。
一道颀长的身影从门外悄无声息地进来,顺手上了门闩。
“凤真……”高大身影踱到她身旁,撩起低挽的床帐,灯火映出那面部深邃俊朗的轮廓。
“也许凤栖国并不如想像中那么孱弱,而今日抓住之人在牢房受尽酷刑也不肯松口半分。呵,别怕,我不是来抓你过去陪他,也不是来杀你,你就尽管放心睡着别动。”
她呼吸似乎有点不平稳,有点急促,如同身处噩梦中。
轩辕天藏盯着那在睡梦中分外柔和秀美的面容,无声叹息道:“我实在是不明白,凤栖到底好在哪里,值得你付出这样大的代价替它保留国脉?或者,你只是有自己一套行事准则,没有其他人能逼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睡梦中的人似乎有点不安,翻一个身背对着他。
“我也不想逼你,可是形势比人强。你指挥的人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若你毫发无伤就在这里住下,凭我也压不住冲天怨气。”
“或许,你会愤恨指责我,我的部下同样杀了凤栖很多人。”想到她生气时凤目怒睁,柳眉倒竖的模样,他无声笑了。“这就是强者间的游戏,不是谁都有本钱玩,也不是谁都能玩得起。”温热大手伸向人儿细致的脸庞,轻轻抚着那柔嫩的肌肤。
“那种极端的手段,也不是我所愿的。你可以不相信,但这是事实。龙翔人虽好战,但也不至于随便欺辱妇孺。而你们凤栖在境内抓住我们的人,不管商贾走卒、游客书生,全部投入大牢。真要说起来,这种恶劣的手段还是向凤栖学的。”轩辕天藏腰侧单拳紧握。“不是谎话,也不需怀疑,那些人之中,就有妻妹惨遭凤栖人凌辱。”他顿了顿,努力平息此刻心中的气愤。“不错,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所承受的一切痛苦,本该是属于你们皇帝的。”
他话语一停,仿佛自己心头被蝎子螫了一般难受。
“我们都是身负累累血债的人,谁也不比谁干净多少。似乎,我已经喜欢上你了。别怀疑,从当日射的那箭起,我就已经深深动了心。从现在起,我不会再以那些囚犯的生命做威胁,我要你心甘情愿做我的女人。”
凤真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要醒来,接着却又没有一点动静。
他低笑一声。“我不会放弃的,你等着接招好了。本来想早点来看你,可担心你的伤病未好、精神不佳。不过今天看来,倒是休养不错。”
弯下身,俊脸慢慢接近,吐息灼热地喷在她睑上。她在睡梦中皱起眉,手指动了动,握紧了被角。
他在等她睁眼怒斥或者破口大骂,可惜她很沉得住气,头也不曾偏过半分。
“不管你睡也好、醒也好,我言尽于此。等军务完成,我立即带你班师回朝,把你带离这个伤心地,相信会好过一些。”
“伤在你身,痛,却在我心。”轩辕天藏微微一笑,将唇贴上了她的。
身下之人有一刻轻微地痉挛,虽然稍纵即逝,却被她敏感捕捉住了。他脸上的笑意更深,坚定不容她摆脱他的紧贴……
有人觉得意犹未尽,有人觉得仿佛百年漫长。“劈啪”一声,灯花闪了闪,又黯淡下去。
“夜深了,你还可以睡一会儿。”离开粉嫩的樱唇,他温热手掌探进她衣领,细腻触感让他流连不已。“你心跳得好快。”面对她无声的反应,他满意地笑了。
“贴身玉佩,先还给你,不过今后终究还是要回到我手中。龙、凤……好像是命中注定的。”
他将初次搜身解下的玉佩放在她胸口,带着他的体温,贴近她的肌肤。如同来时悄然无声,他头也未回地离开。
床上之人似乎坠入更深的噩梦中,眉头越发紧皱,眼角隐约有一丝泪痕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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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开,我要见轩辕天藏。”
“你以为你是谁,将军岂是说见就见之人。别以为没被关地牢就把自个儿当成了贵客,败军之将还好意思在人家门前叫嚣,别笑死人了!”
“你也不过是主人身边的一条狗,竟然威风起来。我要见你们将军,又不是见你,吠什么吠!”凤真怒不可遏,嘴上不饶人起来。
“你这个半男半女的死女人!”
“都说是半男半女了,还说死女人,你以前私塾没念好是不是?既然这样就多做少说,免得丢脸。”
“我今天要不好好教训你,我这个参将算白当了!”
“本来就是。”
门外可以掀翻屋顶的怒吼和刻薄莺语,一字不漏传入屋内人的耳际,轩辕天藏笔锋微顿,无奈的摇头,复又继续振笔疾书,命令道:“吵什么,把人放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