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贾君年龄相仿的狐姬、允姬也在座闲话家常,连忙上前扶起这位年纪比自己孩子 还小的新人。
“你我不过是姊妹之分,行这等大礼倒折熬了妾身。”贾君和颜悦色道。
“婢子不谙礼数,迟于拜见各位夫人,特请恕罪。”焰璃还要向狐姬、允姬两位夫 人行礼,就被贾君的宫人强行按著坐在客席。
三位年长的夫人,年龄都和焰璃的母亲相仿,并不难相处。
焰璃自谦“婢子”,不卑不亢的态度很快就博得三位夫人的好感。
贾君吩咐宫娥传膳留饭,殷殷询问焰璃道:“住得可习惯?宫女们听不听使唤?”
焰璃笑靥如花,有问必答。“住处太华丽了些,众家姊妹待我甚好。”
焰璃有备而来,厚赐了贾君的随从,博得众人欢喜地私下议论“骊姬到底是王族名 妹,大家风范,守本分知礼节。”
“哪像乡野草民的夏女,骄奢刻薄,一点也不体恤下人的辛苦……“新夫人不仅貌 美,性情也敦厚。”
宴席中,真君想起了花琉,要今她们姊妹相见,却被焰璃婉辞。“婢子的妹妹年纪 幼小,不懂礼教,恐怕在三位夫人面前失态见笑,还是不见的好……”
真君微笑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本宫就将花琉迭还给你,如何?”
“谢夫人恩典。”焰璃叩首。
“毕竟是姊妹,舍不得她受委屈吧?”狐姬戏言。
这顿饭足足用了两个时辰,直到掌灯时分寸散席,宾主尽欢。
第二日。
“花琉!恭喜你了。”宫女们七嘴八舌道。
“这一去,就是小姐的身分了,不必再吃苦做活啰!”
“有空要记得回来看我们呀!”
和花琉相处甚欢的宫女们和地依依不舍地道别。
▼▼▼“姊姊!”花琉又惊又喜地呼唤。
焰璃含笑望著她,正在打扮晨妆的焰璃,满脸佣懒地斜倚在卧榻上,两个侍女细心 地梳理她的长发,另外两个侍女分别在她手上、脚上涂上红色蔻丹,还有捧著面盆、铜 镜约两个小丫环在旁伺候。
“坐呀!”焰璃真心愉悦的口气中有一丝骄矜。
这是她的姊姊吗?才几天不见,姊姊就有这么大的改变?像一朵盛开的花蕊,浓艳 而娇佣,具有一股神秘魅惑。
姊姊的盛饰艳光令花琉目眩。
不待花琉反应,焰璃已经今人搬出要送给妹妹的礼物:绫罗绸缎,花团锦簇的新衣 棠,镶珠雕玉的替环钗玥,比起骊国宫庭匠师的作品不知精致几信。
“这串珠花很好……这只金铁太老气!”焰璃无视花琉的惊喘声响,迳自将手中的 首饰往妹妹身上穿戴。
“你们听好!服侍少姬就像服侍我一样,有谁敢偷懒怠慢的,我不会轻饶!”焰璃 嘱咐侍女道。
一切都不一样了。花琉是国君新宠夫人的妹妹,在爱屋及乌的眷顾下,身分也随之 尊贵,物质享受甚至远超过骊国宫庭:回首来时路的凄惨悲凉,有如云泥之别。
在四下无人时,焰璃会拉著花琉的手,一宇一句、铿然有力地灌输她自保手段。
在宫中,尤其美女如云的后宫是个毒蛇窟,每个人都是敌人。
姊姊的眼中仿佛有一簇火焰,这令花琉心慌。
“……留住献公的心不只是为了你我,也为了我们的父恃、族人……”她如此告诫 花琉。
正值天真烂漫的花琉花姊姊的谆谆告诫下,成为焰璃宫庭斗争的好帮手。
藉由花琉,骊姬厚赠了所有曾对她们姊妹伸出援手的侍女、宫娥,环环相叩、枝叶 相连,不出两个月,后窝尽是焰璃耳目。
各宫各院的嫔妃身畔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了什么话,总是迅速传到骊姬跟前,包 括夏姬在背后愤恨咒笃:“新人狐媚子,不懂礼貌……”
觐见了三位年眨的夫人,却独漏她,居心叵测!夏姬向宫娥发牢骚,浑然不觉隔墙 有耳。
夏末秋初,正是蜂围蝶阵的最后繁华时节。
花琉奉姊之命去拜见狐姬,这位年逾四旬的夫人就像一位慈蔼的母亲,疼爱花琉似 亲骨肉。
“有花琉在,本宫就像多了个小女儿。”她说。
怀著孺慕之心,花琉很乐意亲近这位贵妇人,一路上穿花拂柳,欣赏著庭园美景, 她心心念念著狐姬寝宫巾饲养的两双雪白狮子狗,毛茸茸又喜欢亲近人的可爱宠物令她 不由得加快脚步。
才缚过绿柳遮掩的白色石屏,便是一适曲折萦纾的红桥筑于水池之上,池中央有一 座水亭,芙药盛开。
还未走到水亭,花琉便和夏姬一行人打个照面,想要后退也来不及了。
在一群青衣丫篓簇拥下,夏姬穿著一袭纬红色纱棠,衣袂飘然、彩绣辉煌,万绿丛 中一点红,像种仙般出色。
“哪里来的不知礼节的婢子,见了夫人还不快请安?”一个侍女扬声间。
屏声敛气的花琉连忙曲膝问候。
“蠢货!”另一个侍女接口指责。
夏姬立定脚步,冷艳的脸庞带著一丝浅笑,她知道眼前的小女孩正是骊姬之妹。
“哪一宫的丫头?”她闲闲地问道,正眼也不瞧花琉一眼。
花琉略一迟疑,已经有恃女恶声恶气地问:“你聋啦?夫人在“等”你回话呢!”
“我……之前……是在贾君夫人宫中当差……”她嗫儒地回答。
“哟!真是有头有脸。”体恤上意的侍女狐假虎威地嘲弄道:“敢情好!有贾君夫 人撑腰,所以不把咱们夫人放在眼裹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今花琉招架不住,也惊动了岸边的两位公子。
正要去向生母狐姬请安的重耳是一个忠厚木讷的老实人,他轻扯同父异母的弟弟申 生的袖口说:“世子,你看,夏姬的侍友们不知又在排挤哪个倒楣的宫女了。”
“不好!”申生低声道:“那是骊国少姬,怎么碰上了呢?”
“冤家路窄。”重耳说。
“请兄长代为说情吧!”申生不忍。
重耳沉思半晌后说:“开口求情又怕夏姬老羞成怒,不如这样吧?我们当作三不知 走了过去,就散开了不是很好……”
一话未了,扑通水声夹杂著几声惊呼,花琉落水了。
不肯放过花琉的侍女佣一定要她下跪认错,拉拉扯扯间,重心不稳的花琉不知道被 谁的脚绊倒,鞋底一滑,整个人往后一仰,竟掉入了池中。
事出突然,夏姬一行人呆若木鸡。
“糟了!”申生顾不得礼仪,挽起袍带急步奔来,重耳紧跟在后。
救命!
不谙水性的花琉惊惶失措,口鼻间权人池水,肺部是火辣辣的痛楚,耳膜似乎要爆 裂一般,苦不堪言。
姊姊……在濒临昏死边缘,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挽住了花琉的下沉姿势,申生将她 托出水面,一手支撑著花琉轻盈的身体,一手抓住了栏杆。
“兄长,请帮忙!”申生唤重耳。
从没看过申生这般失仪失态的落汤鸡模样,重耳不禁哑然,要不是事态严重,攸关 人命,重耳真的会笑出来。
“好!”他俯身拦腰一抱,接住半昏迷的花琉。
回过神来的夏姬急急辩解:“是她自己掉下去的,与咱们无关!”
重耳皱著眉,可惜著自己身上的新袍染了水渍,申生也水泽淋漓地跃过栏杆,“得 赶快叫人为她换衣棠。”
“往我母亲那襄去吧!路近又有人伺候。”重耳说。
无暇理会夏姬,申生抱过兀自昏迷不醒的花琉,徒狐姬宫巾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