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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离修长的身躯放肆延展,捕捉住大自然中加风、如火的力量,红裙翻飞,隐约可 见晶莹无瑕的小腿,足踝系著小小银铃,清脆的轻响引人注目。

  青春的光彩在晏离的舞姿中迸射,今晋献公眼睛一亮,头也不回地吩咐真君,“孤 要她今夜侍寝。”

  “是。”贾君安详地回应,明知道夫君的心思早已听不见她的答覆,仍兀自恭敬地 说:“妾身遵命。”

  歌舞既毕,晏离半跪著接受众人的掌声赞美。



  晋献公以一种男人的兴味打量著她。

  “今年几岁?叫什么名字?”

  “婢子今年十七岁,贱名“晏离”,妹妹“花琉”十四岁。”

  ““燕璃”,“花琉”?“燕飞花间,琉璃清丽”,嗯,很文雅的名字,倒像是诗 句。是鸿雁的雁字,还是乳燕的燕字?”

  晏离一怔,她的名字是闪为旅者断言她显贵多灾,才取“晏离”以魇不祥,这一直 是她引以为恶的丑名,没想到由晋献公口中说出却成了一个美丽的误会。

  “是火焰的焰字。”她低头回答。



  新名字,新人生。

  真君平静地执行夫君的命令,指挥侍女为辍国长姬沐浴更衣。

  年长的女宫检视过焰璃的身体,向真君回报:“骊女还是处子。”

  真君不禁动容,十七岁的处子……真是造孽!如果我能在年轻时怀胎安产,子女不 就是像她这般岁数?真君黯然地想。

  香汤沐浴过的焰璃任由侍女摆怖,涂上发油坐在火炉旁梳理,满头背丝由精致的象 牙梳子中流泄,博得年长宫女的低声赞美:“好美的一头秀发……”

  贾君检视著盛妆打扮的焰璃,温厚地嘱咐她该注意的礼仪,“在主公面前不可以顶 撞、多嘴……就算害怕也得忍著,不可以哭闹惹主公生气,知道吗?女孩儿家都得经过 这一关变大人的……”

  她的同情给于焰璃勇气,焰璃跪在贾君面前恳求。“夫人,您的教诲婢子不敢忘。

  婢子只挂心舍妹花琉,她年纪尚幼,却被留在席间备酒,请您收容照顾她吧!”

  “我知道了。”真君点头,“到底是姊妹天性。我会照应她的。”

  “谢夫人恩典。”焰璃叩头道谢。

  “难怪主公垂幸。”贾君微笑,环顾众侍女说适:“我见犹怜!带她下去吧!”

  “是!”晓事的女官分成两列,一列跟随贺君身后蜿蜒而行,另一列领著焰璃向后 宫走去。

  长厦迥廊问的蜡烛摇晃著幢幢灯影,庭园外月光所照之处是一片皎洁雪白,晚香玉 的浓郁芬芳袭人而来,夜已深了。

  清风将前般的歌声笑语徐徐传迭,荐然触动真君静如止水的心,竟在这繁华时刻无 端涌起一股凄惨悲凉。

  夫君纳宠并不是头一遭,她早已见怪不怪。

  像骊女这么年轻貌美的姬妾,大概会让他著迷上一阵子。

  她伸手抚悸过自己略显松弛的脸庞,心里很明白,即使自己芳华正盛、容貌未衰时 ,也从未得宠过,献公让她主掌中宫为的是她的贤德才能,而不是美色。

  她得到的是富贵荣华,却分不到丈夫的一丝情爱。虽然如此,贾君反而能够冷静旁 观,看著一个又一个的新宠取代旧观的地位。

  没有一个女人能长保宠幸。唯一的例外。大概是晋献公年少轻狂时甘冒大不讳的一 段逆伦孽缘,贾君想。

  齐姜。风流袅悭、福薄早夭的齐姜,即使在死后仍紧紧攀住晋献公的情爱这样的荣 幸有谁能及?

  月冷星寂,风动林梢,喧哗的前殿奏起了淫靡的郑风民谣,贾君将记忆抛向脑后, 缓步走向夫君御座覆命,心中无喜亦无忧。

  花琉呆若木鸡地站在众多宾客之间,手裹拿著一把黄澄澄的酒壶,不知道该怎么办 才好。

  她只能眼睁睁地望著姊姊被一位年长贵妇和一群宫女簇拥而去。相依为命的姊妹从 此一分为二,命运不再相同。

  纵情饮宴的晋国朝臣在国君离席后更加放肆狎谑,拿主公临幸骊女的诵题大作文章 ,淫秽的言语句句难堪。“酒为色之媒”,几个原本衣冠楚楚的官员藉酒装疯,对侍宴 的宫女毛手毛脚,闪避不及的宫女们娇项怒叱,富丽毅峨的宫殿顿成猥亵淫窟。

  “你杵在这裹干嘛?”一个宫女恶声恶气地骂:“还不去帮忙陪酒?这群臭男人要 不到酒会把桌子给掀了,你还不快点!”

  “啊?”花琉如大梦初醒,小心翼翼地走向一位嚷著要酒喝的白胡子老爷爷身旁, 为他斟了一杯酒。

  “小姑娘,过来!过来!”老翁招手唤她,酿然说道:“我看看。嗯!长得倒是好 模样,只是可惜了。老夫向主公讨了你好不好?只要服侍老夫一人,不必在这里吃苦受 罪,委屈做奴婢。”

  大吃一惊的花琉急急退后,像被烫著似地抽出左手,周围的喧哗笑声令她面红耳赤 。

  “范大夫年事已高,老柏少艾恕不是对子,不如让与下官吧?”另一个人笑道。

  “不!不!梁大人此言差矣,老虽老,起得早、吃得饱、精神好,有这等住人嘘寒 问暖,老夫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呢!”范大夫一本正经道。

  刚刚才在议论主公今夜艳福不浅的梁五插嘴道:“长姬已被主公收入宫中,范大人 若收少姬,不就与主公做了连襟?”

  冷不防的,一双魔爪拂过花琉腰际、臀部,今她发出惊叫,众人晒然而笑。

  “身量还小……没关系,由我来调理几年,就出落得标致了。”

  花琉浑身僵硬,像落人狼群的羔羊般无助。

  “范大夫的毛病又犯了……”一个浑厚低柔的声音介入这场骚动,“酒后戏言取乐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怕吓著了刚进宫当值的侍女。”

  “世子说的是,小女孩没见过场面,吓坏了她就是我们的罪过了。”梁大人笑著打 圆场,“就叫她为世子斟酒布菜吧?”

  花琉战战兢兢地向前垂手侍立。

  “歌唱得很好。”世子申生简短地说道,眼中有一抹温暖与同情,令她眼眶一热, 不知该如何回答。

  在嘈杂前殿中,一立一生的两人默对无语。看著端正寡言的申生,花琉明白是他救 了自己,道谢的话到了舌尖又被她咽回。

  “喂!夫人唤你,跟我来。”一位年约二十三、四岁的宫娥出声咦花琉。

  “足。”花琉跟著她绕过酒席,穿过绣幕,来到执事女宫当值的议事偏殿。

  真君安坐殿上接受花琉跪拜,严肃的神情和缓几分,转首对右侧侍立的年长宫娥说 :“好可怜,才十四岁呢!暂时擒她收留在我宫裹吧!等过了明日……”她停顿一下, “看要分发到哪个妃子的住处服侍,或是给她们姊妹新的起居处,就得看她姊姊的造化 了。”

  “是。”深谙内宫情形的宫娥明白,所谓的造化是指骊姬今夜能不能博得君王欢心 ,讨到封讷,即使获得临辛,所得到的赏赐亦厚薄不一,端赖主公喜恶。

  花琉隐约明白,这-路走来,她已经著到太多超乎她年龄所能接受的丑陋现实。

  她温驯她跟随,名宫女来到下人的卧处,将近二十人的铺盖被褥整齐地靠墙排列。

  刚换班休息及该值夜班的宫女好奇地望著花琉,来自邻近小国、口音各异的众人各 自形成一个个小圈子,对新加人的花琉既无欢迎之意,也没有排挤的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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