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贤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猝不及防的馨白被吓了,“我是孙宝贤。”她傲慢地自我 介绍。
“你好。”馨白礼貌地说,惊异地听著宝贤洋洋洒洒地列举孙家和罗家两家的情瓶 ,以及显赫的家世背景。
“嗯!”她只能含糊地应道。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妨碍骏逸!”宝贤说。
“妨碍?”馨白犹坠五里雾中。
“对!你的纠缠对骏逸就是一种妨碍!”
馨白懂了,自尊受损的屈辱感使她缓缓开口,“孙小姐,你误会了。我绝对没有纠 缠罗大哥的意思,况且,他也只是把我当妹妹看待。你找错对象了!”
她转身欲走,手腕却被宝贤一把抓住。
“你想逃?没那么便宜!”
馨白挣扎著想脱离宝贤的钳制,“放手!系小姐,请你自重……”
一语未了,用力过猛的馨白甩开了宝贤的手,却也四乎八稳、倒栽葱似地跌入游泳 池内。
“有人落水了!”宾客惊呼。
手上拿著一杯要给馨白解渴的开水,骏逸快步走来,看见落水的馨白及呆若木鸡的 肇事者,他不禁恼怒地大吼:“宝贤!”
他才离开三分钟而已呀!
“不关我的事!”宝贤亟欲撇清,“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馨白不会游泳!”郁紫失声说道。
对宝贤的怒气被抛到九霄云外,骏逸毫不考虑地跳下泳池,“馨白!”
在水中兀白乱躇胤抓的馨白魂飞魄散,双脚居然踩不到泳池底部,连耳、鼻之间都 灌满了池水,消毒药水的气味刺激著鼻腔黏膜。
她想呼救,却吞咽下更多池水。
救命!
辛辣的冲击令她晕眩,在骏逸抓住了她的双臂,阻止地无用的挣扎后,馨白终于浮 出水面,呛咳出涕泪唾沫。
“呜……呜!”受到惊吓的馨白在上岸后呜咽啜泣。
“没事了!没事了!”骏逸安抚她。
一阵忙乱后,馨白被安置在客房安歇,这是她第一次在罗园过夜。
“落水事件”只是宴会中的一小段插曲。
林志弘为宝贤说情,“骏逸,她不是故意的,别太责备她。”
明杰吊儿郎当地打趣道:“嗯!西装革履变成落汤鸡了。这种服装似乎不太适合游 泳。”
骏逸放松紧绷的心情,一笑置之。
溺水的情景再一次重演。不!这不是梦……原来,她封水又惧又爱的情绪是来自遥 远的记忆。
想起来了!同样温柔的眼眸,同样坚实可靠的臂膀将她从荷瓣浮萍中救起。
是什么时候的事?馨白昏昏沉沉地思索。
一个珠冠华袍的女子冉冉地出深遂的记忆中走来,衣袂飘然,款款地走到馨白面前 。
熟悉的五官是她每日在镜中所见的,只是多了一份悲喜悯怅,不复单纯稚气。
“呀!”馨白惊呼:“你是谁?”
“我就是你呀!”女子郁郁含笑,成熟清灵的丰韵是几年后的馨白模样。“你的过 去。终于可以停止漫无止境的等待……”
时间转换为空间,一幕幕像走马灯般投影在馨白眼前,上演著离合悲欢、兴衰际遇 ……
第五章
日落大地,渲染出艳丽的火焰燃烧天际。
马匹的嘶鸣及士兵的吆喝声,惊醒了锦幛卧车中的骊国少姬(作者按:“公主”是 汉朝才出现的称谓,汉朝以前的王室女子以姬、君为美称。)十四岁的花琉是骊国君的 幼女,在乱世之中身不由己地成为一项求和的牺牲祭品,随著姊姊晏离踏上未知的命运 之旅。
“你醒了?肚子饿吗?”晏离温柔地询问妹妹,藉著尚未消褪的余晖看清楚了花琉 委顿疲惫的神情。
她不该来的,晏离不禁心疼。
为了消弭兵祸,芳龄十七的晏离向双亲自请献身求和,晋献公接受了骊君的金帛玉 玺,也应允了纳晏离为妾。将妻女献予征服者,是这个受诅咒的乱世中屡见不鲜的游戏 规则,淫人妻女不过是霸主另一项可供夸耀的事迹,晏离早已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却 没料到会拖累不解世事的花琉。
那个好大喜功、该下地狱的东关五!
身为晋献公的宠臣,有许多谣言秽语绕著东关五打转,一想到他淫亵的眼光直盯住 自己身上的情况,晏离不禁打个冷颤。
就因为东关五的垂涎之意,使得他狐假虎威,“诸侯一娶九女,姊妹同嫁更是千古 美事,骊国如果真有投降诚意,就该把少姬一同送往敝国才是,怎么可以吝惜于一个幼 女呎?”
就为了他的食欲,迫使父君再赔上花琉的一生。晏离苦涩地想。
晋国的军队在东关五的“领导”之下,一路掠夺百姓的财物,来到晋、骊交界的旷 野,眼看著明天就要进入晋国的势力范围,军心松懈的晋军已经迫不及待地在被迫随行 的侍女,以及沿途强掳的平民女子身上“找乐子”。
***
花琉摇头回答:“我不饿……”
不远处的一声尖叫打断了花琉的话,她惊惶瞠目,嘴唇无声地颤抖:这三天来,她 听过太多类似的凄厉哀鸣,也隐约明白她们所遭受的厄运。
“姊……”她蟋缩在晏离的怀中瑟瑟发抖,不敢看也不敢问。
坚强冷静的晏离以发凉的手指轻轻抚过花琉的头发,心脏因恐惧而收缩。
这些禽兽!仗恃著武力强盛侵略我的国家,使得骊族百姓家破人亡、骨肉分离…… 身为弱女子其是百无一用!晏离痛苦地开上双眼,紧紧拥住了花琉,“不要想!姊姊会 保护你,绝不让你受伤害。”
不要去想!她安慰花琉也安慰自己,一种可怕的预感浮上心头。
虽然贵为王女,她们最终的命运也是沦为男人的玩物也许是某个髦髦老者的侍妾, 也许是某个粗鲁武夫的滕婢掌握她们一生命运的,正是令人可恨的晋献公!
她茫然自问:难道我们就该这样任人宰割,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姬君。”一声轻咦打断晏离的思绪,绣著龙凤图纹的锦帘由外掀开。
她的侍女十六岁的瑛略表情木然,脸颊上的淤青及凌乱的服饰显示了她启遭受的待 遇:在一个军官的陪同下,她压抑著憎怒嫌恶地说:“东关五将军召唤你过去和他一起 用膳。”
“花琉呢?”晏离的第一个反应是妹妹的安危。
“……将军,”瑛路极为勉强地迸出尊称,“他要我服侍少姬用膳及就寝。”
一股悲悯与气愤闪过瑛略眼中,主仆两人都明白东关五的豹狼野心。
“知道了,好好照顾花琉。”晏离淡然地吩咐。
“姊……不要!”花琉打著哆嗦。
“放心!我没事的。”在瑛珞的撬扶下,晏离下了马车,昂首走在一群色迷迷的晋 国士兵中。
走向她未知的命运。
东关五是不是真如传闻,只是一个不懂带兵的草包,晏离并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 一点是,他是个满懂得声色之娱、美食享受的好色之徒。
虎帐中摆放著华丽的桌柜卧榻,刺绣精美的绫罗铺陈在柔软兽皮上,热腾腾的鲜脍 、羹汤、肉撰用金盘盛上,肥美膏腴引人垂涎三尺,也不晓得在道种荒郊野外,是怎么 搜罗来这么多的新鲜肉蔬。
既来之则安之,她冷冷一笑。
晏离拜谢东关五的赏宴,分了宾主之位坐下,孤男寡女在谦让客套中打开了聒匣子 ,沸杯把盏,言笑自若。
东关五的言词愈来愈狎匿露骨,晏离强抑厌恶感和他周旋,并不忘为东关五戴高帽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