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凌想蓉伸出双手向前开展,这是她大小姐要起床的例行动作。
哪知,伸到一半她突地停止了。
“啊……你你你……”她连声惊呼,忘了昨晚她收留了什么人。
“你给我滚下去啦!”玉足一踢,受伤的延天煜一时不察,连人带被的滚落床下,疼醒了。
“你怎么睡到我的床上来?”凌想蓉大惊失色,她的锦被、她的床、她的人、她的名节……
统统不保!
惊慌的她忘了昨夜是她自个儿将人扶上床,又因为倦极不愿意屈就椅子而跟着爬上床,心忖着,她只躺床的边边就好。怎知躺着躺着便靠近他的身子而不自知。
“凌姑娘……”延天煜的伤口被她这么一踢,又开始泛疼,可是好脾性的他没有生气,依旧维持着礼貌。
“凌什么凌,你来这里干什么?”昨夜没机会问,趁他醒着,赶紧弄清他的来意。她忘了问自己,知道他的事又当如何?纯粹只是想知道吗?还是……
他面带犹豫,该不该让她知道呢?
“你还不说?不说我便要爹爹来抓你。”凌想蓉警告着。
“好,我说。但你保证不告诉别人。”事关重大,他不能冒这个险。
“你威胁我?”她挑眉,淘气娇美的模样让他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你笑什么笑?”
“没事。”他的面色还有些苍白。
“那你还不快说!”
“你还没答应我。”
“好啦好啦!”不说就是了,有什么秘密这么了不得的?
“我是被……”他正要开口说明来由,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
“小姐,你醒了吗?我给你送水来了。”
糟!她忘了彤筠这个时辰都会进门帮她打理门面,还有折被子……
“小姐,我进来了。”
“啊——不行、不行!”她大叫,沿着床板跳脚。
“你快点躲起来,躲这……不好……躲那里……不行,还是躲这儿好了。”她像陀螺般忙得直打转,延天煜被她推来推去,身上的伤口又沁出血丝了。
“小姐,你——啊!有、有……有男人——”彤筠惊叫,因为久久等不到小姐的回应便像往常一样的推门进来,哪里知道小姐藏了一个男人在屋子里!
咦?!等等,这男人不是……
延公子?!
手里的水盆因惊讶而掉落,发出一声哐当声,洒了一地的水。
“嘘,别叫别叫。”
来不及了,什么都被彤筠看到了,她只得捂着她的嘴,要她嘴巴安分点了。
“小姐,延公子怎么……”
“你别想歪喔!他只是受了点伤,借住这一个晚上的。”她怕彤筠想偏,连忙澄清。
可一个大男人待在一个闺女房里一整晚,叫人不想偏都很难吧?
“凌姑娘说得没错,在下只是借住一晚,马上就会离开了。”延天煜解释道,眸里闪着坦然的光芒,让人无法不相信他的话。
但小姐不是曾经信誓旦旦地说,她不要再见到延公子了吗?怎又……
想必这里头有诸多言语是小姐的违心之论吧?小姐知道她喜欢延公子,才会……
她顿然明白,这两人之间的暧昧情愫,早让人破坏不了,也……转移不了了。
她敛下失望的水眸,一脸无事道:“你们是怎么了?我也没说啥啊!不过是被吓到了。延公子身上有伤,那就等伤好了再走嘛!”
“彤筠!”凌想蓉跺脚,“这事要让爹知道,我可就惨了。”
“小姐从来没怕过老爷不是。何况,你不说、我不说,老爷怎么知道呢?”
“你要帮我?”
“这不是小姐心里头的话吗?”
“你……你……唉!不跟你说了。”凌想蓉背过身去,回头这才看见延天煜身上的伤口。
“呀!你又流血了……”
“小姐,你放心好了,彤筠知道轻重的。”彤筠语带双关的。“延公子,你放心住下,彤筠这就给你抓药去。”
“谢谢姑娘。”延天煜有礼道。
“谢什么呢?对咱们家小姐好就行了。”
“说什么呀你!”凌想蓉羞的旋身作势要打彤筠,像以往嬉闹时一般。
彤筠左闪右闪,大声求饶:“好小姐,你就原谅我吧!我这就闪人去,不碍着你和公子独处啦!”说完,她便一溜烟的跑掉。
“什么嘛!这丫头……”真是没大没小。
她嘟嘟囔囔的,但看彤筠已恢复了和她谈笑的精神,她真的松了口气。
“她很活泼。”延天煜下了个结论。
“活泼?我看她呀是讨打,连……也拿来说嘴。”这种事彤筠也拿出来说,她们都还不曾确定过他的心意哩!
而且,爹那里也……
哎呀!她怎么又想到这里来了?说好不想的啊!
“什么事拿来说嘴?”他好奇一问。
“没事,你别管这么多了,还不快止血要紧。”
看他流血不止的伤口,她不免担忧,这干土匪的,都得这么打打杀杀、流血逃命的过日子吗?
凌一硕满怀心事的在大厅上来回的踱步着。
先是女儿的擂台招亲即将展开,不知能否顺利挑到好丈夫的人选,让女儿一辈子生活无虞、幸福满溢;再来是抓曾多谢的事失利,他担心对方挟怨报复。
其实这件事说来本就不该强求的,反正他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若不是那佟员外一再跟他保证能抓得到他,他才不会去 这趟浑水,这下子可好了,人没抓到还让他跑得不见踪影,只能在这里担心他会不会回来血洗官府,真是有够糟糕。
“唉!”这是第一百零七声的叹息。
“大人、大人……”就在准备叹第一百零八声之前,捕头大仁的叫唤成功拦截到那枚叹息弹。
“大仁?!怎么样?是不是有好消息了?”捕头因为名唤大仁,常常两人都是大人来大人去,旁人难分。
大仁摇头,“不能算是好消息,但也不算坏就是了。”
“还不快说!”
“我们虽然没有抓到那个贼人,不过据守城门的人传回来的消息,昨夜并没有人嚷着要出城,所以那贼人肯定还在咱们大名府。”
“你猪头啊你!那曾多谢何时走过城门啦?要是能被守门的直觉,他就不会来来去去咱们大名府这么多次了。”
害他空欢喜一场,仔细思索之后,又是一声叹息。
“喔!那就是他出城去了!”大仁没啥主见的说。
凌一硕白了他一眼。“再不快抓到他,说不定蓉蓉大婚当天他会上门洗劫一空,搞得喜事变衰事。”
“大人!那就严加防范。”他自以为提了个好主意。
哪知,凌一硕听见这话,忍不住捶了他的呆头一下。
“废话!真不知道我请你来是干啥的。”
“抓贼的啊!”大仁理所当然地回道。
“是啊!贼呢?你告诉我,贼在哪儿?”
“嗯……这个、那个……大人,我一定会抓到他的,您放心好了。”大仁肯定地说道。
其实他心中一点把握也没有,他缉捕曾多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连他最基本的画像都没有,根本无从抓起。
再加上受他恩泽的百姓很多,大伙儿或明或暗的袒护他、替他遮掩罪行都来不及了,又怎会提供线报让他抓人呢!
“算了算了,你下去吧!别来烦我。”
凌一硕挥挥手,这比武招亲的事就快到了,到时,曾多谢会不会出现呢?
依大伙儿对曾多谢的了解,他会出现的,而且会出现得让人措手不及。
倘若如此,他该怎么办呢?
唉!真烦。
绿荫遍洒于大地之上,和风徐徐吹来,拂动了绿叶末端,沁入过往人的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