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快来见见庄公子。”
君啸天宏亮的嗓音,将各自浸沉于冥想中的二人思绪唤回。
君如意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一向不具好感;但基于主人的礼貌,还是客气地见礼寒暄。
“庄公子,久仰。”她微一颔首,面露浅笑。
庄逸又惊异地发现,君如意的笑靥梨涡隐现,煞是甜美迷人,更添几分……妩媚!
妩媚?!
庄逸皱起双眉,对自己竟有这种不协调的感觉而困惑不已。
男人可以……很妩媚吗?那不是太娘娘腔!好怪异的感觉,却又说不出问题出在哪儿?
真是见鬼了!庄逸对自己的反常暗自诅咒一声。
君如意见他不答礼,只一径瞠视着自己发愣,心中顿起不悦。
她此刻男装打扮,他瞧人的目光尚且如此肆无忌惮;一日一见着异性佳丽,怕不更要唐突失礼!
果然是个登徒子,难怪会花名在外!
君如意沉下脸,冷冷转身准备去招呼其他宾客。
“如意,你要上哪儿?”君啸天忙唤住她。
“爹,东、西厢还有偏厅那边,客人来了不少,我得过去招呼招呼。”君如意淡然回答。
“那边的宾客让大海去招呼,你留在这里陪庄二少爷聊聊。”
庄逸这时总算按捺住浮动的心神,正色道:
“君老爷子,你就别再二少、二少的称呼,晚辈承担不起,您直呼我庄逸好了。”
“那太失礼吧!”
“君老爷是长辈,何来失礼之说。”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叫你一声贤侄吧!”
“但凭君老爷子。”
“呵呵,好、好!”君啸天笑得开怀。“贤侄也别见外,什么老爷不老爷的,就喊我一声君伯父吧!老夫托大啦!”
“君伯父客气。”庄逢立刻长身一揖施礼。
“好极、好极!”君啸天更加开心。“我看贤侄跟如意也不必生疏,你们就以兄弟相称如何?”
“如意老弟若不嫌弃,愚兄虚长些岁数那就有僭了。”庄逢个性不拘小节,随即爽朗改口。
“哪里,庄公子客气。”君如意却语气敷衍。
“咦,如意,贤侄都已改口,你怎还如此生疏,称人家庄公子呢?”这次开口的是君夫人王氏,她对庄逸印象相当不错,故而也帮腔起来。
君如意无奈,只得微施一礼:“庄兄!”
“哈哈哈!很好、很好。见面自是有缘,大家都别拘礼。来来,筵席即将开始,各位请入座吧!请、请!”
君啸天人逢喜事精神爽,高兴得合不拢嘴,笑呵呵直是肃手让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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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席上,宾客如云、人声喧哗。
尽管庄逸再三谦辞,君啸天还是硬把他拉上主桌,并且将他的座位刻意安排在自己与女儿中间。且一用心显而易见,就是要让两个年轻人多亲近、亲近。
主桌除了君啸天夫妇、庄逸与君如意,另外尚有几名地方绅耆。三位如夫人及出嫁的女儿、女婿们,都还不够分量坐上主桌,可见君啸天对庄逸的看重及礼遇。
“贤侄,小儿如意自幼罹患心绞症,大夫嘱咐酒不可沾唇,以免因刺激而引发病情。老夫商场界的朋友都深知这点,也颇能体谅,所以如意一向以茶代酒敬客,还请贤侄莫要介意。”主桌席上,君啸天对庄逸提道。
“哦?”庄逸惊疑一声,炯亮的眼不由关注起毗邻而坐的君如意。
原来君少爷外表弱不禁风,是因为身有瘤疾使然呀!
心绞症……这种毛病到底严不严重?庄逸的心仿佛有某块地方被梗住了,他急切地想了解君如意的病情。
“君伯父,如意老弟的宿疾不严重吧?”
“呃……还好、还好。只要不碰酒,加上长期药物调理,并没啥大碍。”君啸天表情似乎有些许不自然。
事实上,君如意哪有什么心绞症,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商场上饭局酬酢,总难免饮上几杯;但,君如意毕竟是个女子,除了不胜酒力外,更担心酒后失态,被识破女儿身。因此,当她开始跟在父亲身边见习时,君啸天即不断放出“儿子”沾不得酒的讯息,用意即在保护女儿。
几年下来,生意上往来的商家都已知道这项禁忌。跟君如意谈生意,一定滴酒不沾,免得引发君少爷心绞症宿疾,那可就罪过了!
另外,君如意个性严谨保守,不好女色,所以想跟君少爷洽谈生意,绝对要规规矩矩,地点不是选在双方府中,就是到茶馆品茗交涉。
换言之,酒楼与妓院,是君家少爷的禁地。如果作生意非得上这两处地方,那君如意宁可选择放弃。
君家是大商贾,执洞庭地区商业牛耳,不跟君家作生意,那真是天大的傻子!故而一般商家也都能配合君少爷这两项禁忌——酒与色。
“原来如此,我本想与如意老弟畅饮几杯,看来只好作罢。”庄逸颇为遗憾,却又有一丝欣慰。
幸好他的心绞症没啥大碍!
“小儿虽不能饮酒,但礼不能失,还是得以茶代酒,敬敬在座诸位贵宾!如意。”君啸天含笑示意“儿子”敬“酒”。“很抱歉,如意只能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聊表心意。感谢各位拨冗莅临,为家父贺寿。”
君如意举杯,一一向在座佳宾敬起“茶”来。
“小儿虽不擅饮酒,但,还有老夫作陪,各位务必尽兴畅饮,不必客气。这酒窖内的陈年老酒,可是无限量供应哪!”君啸天老当益壮,豪气万千地劝酒。
于是乎,筵席中猜拳行酒令,敬酒、罚酒笑闹声不绝于耳,喧天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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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君啸天珍藏的陈年老酒,酒力相当醇厚,连平日酒量极好的庄逸都招架不住。
因为主桌的宾客,除开不饮酒的君如意外,就属他最年轻,不得不频频向席上长辈、先进们敬酒;再加上别桌的贺客都想结交这位“南京第一家”的二少主,因此前来向他敬酒的人,一波接一波应接不暇。饶是酒量再好的人,恐怕也要不支醉倒。
好不容易撑到曲终人散,庄逸早已不胜酒力。他醉眼醺醺、脚步踉跄,语焉不详结巴着向君啸天辞别:
“呃……君……老爷……不,伯父……小侄……告……告辞……”
说罢,一个行步不稳,差点跌个狗吃屎;一旁随侍的小厮庄安,眼明手快地将他撑扶住。
“贤侄,你醉了。今晚就留宿寒舍吧!”若非君夫人在旁挡酒,君啸天此刻大概也醉得不省人事,哪能像现在神智清明,准备留客。
“不……不用,我……宿在客……栈,不……叨扰了……”
庄逸倚靠在庄安肩头,正准备回下榻的客栈歇息,却突然作呕出声。
“呕!呕!”他旋即吐了一地。
“哎!贤侄,别再逞强啦!这位小哥,快扶你家少爷到客房歇着。大海,你给他们带路,快去。”君啸天忙吩咐庄安及管家君大海。他见庄逸醉酒,心中不免有些过意不去。
筵席上,他本就有预谋要灌醉庄逸,好有个留客理由,制造他与女儿相处的机会。因此,明知酒窖内陈年老酒劲道太猛,还是帮着来敬酒的宾客起哄,一再向庄逸劝酒,终致他酩酊大醉。
醉后是很痛苦的煎熬,君啸天也觉自己操之过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