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回报客房打理妥当,于是两人进入房间准备憩息。
房内家具一应俱全,只可惜,床——只有一张。
一踏入室内,狄祸先下手为强,立即抢占那张大床。他一屁股霸坐床缘,双手环胸,挑战的眼神逼视钟思敏。
“你别妄想我会把床让给你睡。”他下第一道战书。
“我本来就不敢奢望你会把床让给我,因为早知你没那么好的风度。”钟思敏一点也不在乎。
“那你是自愿睡地板喽?”狄祸调侃。
活该!客栈内空房那么多,她偏偏只要一间房,就让她自食恶果好了。
“睡冷冰冰的地板?我又不是自虐狂。”她凉凉地回答。
“你……什么意思?”狄祸发现,自从碰到钟思敏后,他讲这句话的次数大增,因为她老爱说些没头没脑的话,教人猜不透。
“放着舒适暖和的床不睡,我发神经呀?”
“我刚说过,不会把床让给你睡的。”这女人有健忘症不成?
“谁要你让床啦?”她神秘兮兮地窃笑。
“呃……什么意思?”又来了!狄祸差点咬断自己舌头,那句凸显自己“很驴”的问句老是不知不觉脱口而出,恼哪!
看他懊恼的神情,钟思敏心里早笑得打跌。
“床够大的,咱们就——同床共枕吧。”她浮现一丝坏坏的笑意。
“什么?你——”狄祸被她那句话吓得魂不附体。
她、她……还真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豪放女!
“姑娘,你不觉得这样子很不妥吗?孤男寡女的……”狄祸在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一点也不。”钟思敏安若泰山。“睡得舒服要紧。”
说罢,为了宣示决心,她莲步轻移,挪近床边,大剌刺地方紧挨狄祸身旁而坐。
一阵清郁芳香立即干扰了狄祸的呼吸,他只觉室内温度骤升,额上竟微微泌出汗珠。
“你……你想干……吗?”狄祸紧张得舌头都打结。
“跟你一齐睡呀,‘相公’!”钟思敏嗲声嗲气,调戏起冷面杀手。
“你这未免太大胆了吧?”狄祸强自镇定地斥责。
“嘻嘻!你说对了。”钟思敏轻吐舌头,笑得天真烂漫。“我还有另一个名号,你没听过么?”
“什么名号?”狄祸是真的不知。
“钟大胆是也!”钟思敏扮鬼脸。
这当然是骗狄祸的;不过,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他,竟然也信以为真,当下吓得差点夺门而出。
唉!真是有眼不识“钟大胆”,他原本还想装出色迷迷样好吓走她,谁料到她竟如此……
狄祸还在发愣,钟思敏却突然伸出双臂环住他颈项。
“你……你……”狄祸何曾碰过这种阵仗,顿时慌了手脚,结巴道:“你想做什么?”
“走了一整天,人家好累唷!咱们早点上床歇息嘛!”钟思敏对准狄祸俊脸呢喃撒娇,如兰的气息沁入狄祸鼻间,骚弄得他心猿意马、手足无措。
不行!快招架不住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认命点,赶紧竖白旗投降吧。
“呃……钟……钟姑娘,我……我答应签……签君子协定就是啦!”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呜……
“嘻!早答应不就没事了。”钟思敏不由娇笑出声。瞧他吓的!好像她要非礼他似的。
起身踱至桌边,钟思敏从包袱内掏出纸张,向坐在床缘发呆的狄祸勾勾食指。“喂,发什么愣,还不过来签字。”
“喔!”这次狄祸不敢再耍花样,乖乖地走了过来。
低头一瞧她摊在案桌上的“协定书”,狄祸差点吐血!这女人当真是吃定了自己,协定书内容早就已写好,只差他没在上头画押而已。
好奇心驱使,狄祸还是瞄了眼协定书的内容,以免自己被卖了,还帮人数银子。但见契约内容大意——
兹以“杀手”人格立誓保证,绝不趁钟思敏姑娘夜晚熟睡之际,丢下她孤零零一人独自偷跑上路……誓愿保护佳人安全……如有违协定,须迎娶钟姑娘为妻……
妈呀!还真的是“卖身”契哩!适才他不过是随便想想,哪知恶梦成真!这、这……狄祸苦着脸。“怎么,有意见?”钟思敏甜甜笑问。
甜美的笑容好迷人!可她笑得愈甜,狄祸心底愈发毛。他已然深刻体会到钟思敏是个“笑里藏刀”的可怕女人。
“不……不敢。”狄祸冷汗涔涔。
“那就——画押呀!”钟思敏笑得好开心。
堂堂武林第一号杀手,竟被个女人耍得团团转,这要是传出去,他还能在江湖上混么?狄祸只叹自己一世“杀”名毁于一旦,真教他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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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狄祸被迫签下君子协定的惨痛过程。所以,这十来天,他只好不情不愿让钟思敏跟着上路西行。
不过,聊堪安慰的是,在画押之前,狄祸总算扳回一城,保住了颜面,内心的不平衡也才释怀一些些。
事情是这样的——
在签下君子协定之前,狄祸不知打哪来的勇气,竟与钟思敏讨价还价起来,坚持增列三则。
“这契约内容都是你写的,不公平。”狄祸抗议。
“莫非你想增加内容?”钟思敏的确不简单,再一次料中狄祸心思。
“没错。要不,我会觉得自己只是受你摆布。”跟钟思敏相处虽没多久,但狄祸显然已经感染了一些些她讲话的方式。
“嗯,说来听听。”
“我要求增加三则。。”
“哪三则?”
“第一,你不能跟我并肩而行,只能跟在我身后三尺处。第二,不能跟我同桌用膳,你自己另开一桌。第三,夜宿客栈时,必须分房而睡。”
狄祸自以为严肃庄重地讲完他增列的三则条款,岂料钟思敏的反应却大大出人意表!只见她兴奋地跳起来,右手高举过顶,像个孩子般嚷着:“狄祸,我要猜、我要猜!”
昏倒!她大小姐又想玩猜灯谜游戏不成?敢情她是玩出兴头来啦?可……这跟他的三则条款根本牛头不对马嘴,真不知这女人在又发什么疯。
“猜什么猜?”狄祸板起脸唬人,虽然明知没用。
“猜你订这三则条款的用意。”钟思敏果真对狄祸的阎王面孔视若无睹。
咦?原来她想玩的猜谜游戏还跟他的三则条款沾上一点边哩!狄祸竟感到有一丝丝“安慰”,看来他已经受到钟思敏的影响了。
“你猜不中的。”不知不觉中,他被牵引进这个话题。
“试试看嘛!”钟思敏眨眨眼,开始扳着手指头述说:“第一,不想跟我并肩同行,是因为必须跟大美人保持距离。第二,不得同桌用膳,是怕被我的‘妙语如珠、铁口直断’呕得食不下咽。第三,不敢同房共枕,则是担心自己教豪放女色诱。嘻!对吧?”
真是糟糕!竟统统被猜中。狄祸不禁傻眼。自己的心思全被料中那种赤裸裸摊在人家眼底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受。
他还能怎么说?只能面无表情,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地岔开话题:“你同不同意增列这三则条款?不同意的话,签协定的事就免谈。反正同床共枕,吃亏的绝不会是男人。”
狄祸虽撂下狠话,但心里可像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深怕这不按牌理出牌的豪放女被激起性子,偏要和他“同床共枕”,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其实,狄祸哪里晓得,钟思敏是因为老早摸清了他的底,才敢如此有恃无恐地威胁他要同房,以遂签订君子协定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