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思索著些什么,寒竹没留意自己的话又在于、秦两人的心中打了记闷雷,当家的不但带了个陌生人入谷,而且竟还连对方的出身来历都不清楚?!这实在有违寒竹平日谨慎的做法。
“于老,你是否知道有以鹰为标记的人或是组织?”虽然对星魂的来历有所保留,思虑半晌后,寒竹还是决定向江湖阅历丰富的于松凛请益,毕竟有可能牵涉到全谷安危的事情他不能不多考量几分。
“以鹰为标记?倒似未曾听闻……鹰……等等,阁主,您说的鹰可是看似振翅欲飞的模样?”锐利的双眼微微眯起,一件陈年往事突然勾起于松凛多年前的记忆,不由得令他心腔子猛然一缩。
“对!有印象吗?”
“难不成真会是他?”
叹息了声,于松凛脸上有著抹追忆的惘然,二一十多年前,有一个叫“血鹰”的杀手组织曾横扫黑白两道,据说标记就是一只赤红色、振翅欲飞的鹰,主事者是当年以翔龙斩威赫武林的凌云辰……”
“凌……云辰,这个人我倒听说过,可血鹰这名号我却陌生得紧,奇怪,二十年前的事并不算久,怎么却沉寂至此?”不解地微蹙起眉,寒竹将目光锁向于松凛,二十多年前的岁月应该是这位父执辈尊长呼风唤雨的年代。
“阁主,这组织当时的确纵横一时,因为它旗下的杀手个个艺业高强,提起血鹰,莫不令江湖人变色……但奇怪的是约在十二、三年前就突然地销声匿迹了,由于这组织带给江湖的全是血腥杀戮,所以之后几乎不再有人提及,大家都刻意地想忘却那一段岁月。”
“会不会是遇上比他们还高明的仇家?” 歪了歪头从旁揣测著,一旁的秦奴雄也被勾起了满心好奇。
“可能性不大,要让这么强大的组织在一夕之间瓦解殆尽,那样的势力不会凭空生出,就老夫的臆测,或许是凌云辰个人的问题,他既是有本事统领这样的组织,要它消失也该非属难事,也可能它只是化整为零转到了台下,不为人知而已。”
“阁主,您怎么会问起这?莫非这次出去看到了这标记?”语重心长地分析著,叫于松凛担忧的是为何寒竹去挑这时候问起这事,若真是血鹰重现,而又与这名陌生人有关的话,不但江湖又会掀起滔天巨浪,恐怕连影谷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没什么,只是这次出去偶然听人提起,有些好奇罢了。”故意避开话题,在情况未明前,寒竹暂时不想让人知道星魂可能与血鹰有关,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解。
“对了,奴雄,怎么没见到巫老遥呢?”影鹏巫遥与影枭秦奴雄同为自己的双卫,通常是焦孟不离秤砣不分的,少见有像今天落单的时候,寒竹不免好奇地问问身旁的老伙伴。
“……他是出去探听消息了。”秦奴雄有些差赧的笑答道。
“探听消息?有什么……”怔愕了会儿后寒竹突然会意,不禁语带戏谴地糗著秦奴雄。“喂,你们俩是真要黏在我身上啊?”
“哈……”霎时间,三人愉快的笑声充斥了竹屋内,冲淡了不少方才的凝肃气氛。
“晤……”轻吟了声,两扇密长的睫羽眨了眨终于睁开了眼,神智却依旧昏昏沉沉地难以完全清醒,甫张眼的星魂就这么出神地呆瞪著床顶的紫慢,直到满室的夕日余晖入眼底,呆滞的黑瞳才逐渐灵动起来。
黄昏了吗?视线转向竹窗外瑰丽的云彩,星魂迷迷糊糊地思索著,还搞不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记忆会莫名其妙地跳了好大段?空白的茫然令他忍不住想伸手敲敲晕沉的脑子好清醒点。
“唔……”又是声微弱的痛呼,才想抬手右肩及胸口的剧痫就让他不得不打消了念头,直到现在他才感到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倦极了,真想再闭上眼睡它一觉,可是又不甘心,好不容易才醒来……
醒来?自己还活著。突然间所有晕迷前的记忆全涌回了脑里,星魂忍不住闭起眼好消化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画面,半晌后总算是厘清了自己的状况,看样子是有人多管闲事了,那个叫寒竹的可恶家伙!
赌气似的,星魂再次撑著沉重的眼皮张开眼,打量起自己所处的这间屋子,淡紫的围幔、淡紫的被褥,紫得飘逸,也紫得令人觉得佣懒,从半掩的竹门往外看,可以看到外面还有一间小厅,所有的家具、摆设都是竹制品,布置地俭朴又不失高雅。
哼,看来那家伙还算是有几分不俗之处……闷闷地冶哼了声,星魂开始努力集中精神回忆著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最后浮现在脑海里的却是张充满担忧与惊悸的面容。
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拧著眉,星魂终还是不胜疲倦地阖上了眼,脑里却依旧不肯停歇地奔转著无数个念头……好久没见过这表情了,除了那时候……
思绪飘回了那段快乐无忧的过往时空,自己尽情在原野上跑著、跳著、嘻闹著,而不远处,总会有著双慈爱的眼睛默默地随著自己的身影,总会……不让自己感到孤独……
为什么?为什么一切全都走了样……星魂无语地问著这始终找不到答案的问题,为什么被娘亲说是最爱的人……却是夺走所有的罪魁祸首?这样的爹爹他能拿什么去尊敬,拿什么去……爱?
所谓的爱就是毁灭掉那人的所有吗?将一切全握在手里就如他对娘对自己所做的?
多少年了自己始终找不到可以解惑的答案,他无法说服自己相信那男人的所作所为全是因为那个虚幻的爱字。
突然间冰凉的水液缓缓地顺颊流下,沿着唇角渗进嘴里,星魂不禁为这丝湿咸浮起抹嘲讽的笑意,他没想过原来自己竟还记得怎么哭,该要摒弃的不是吗?他对自己发过誓的……绝不让那男人拥有自己的任何一种情绪!
可现在没关系吧,那男人不在这儿,他可以允许自己偷偷哭一会儿,就只一会儿.让泪水悼念所有逝去的一切……任由冰凉的泪珠滑落枕,星魂的意识
再次模糊了起来,逐渐跌人了深沉梦乡中。
“唧……”轻轻地推门而人,寒竹伸首探视著床榻上的人儿醒了没,却不经意地瞥见那苍白脸蛋上的两行清流,不由地令他蹙起了两道浓眉。
“为什么哭……做恶梦了吗?”伸指轻掬那沁凉的泪渍,寒竹再次感到胸口为之一窒,闷得难受,不禁想到那一天他最后的笑容,虽然是那样灿烂,美得让人心悸,却也同样地令自己感到揪心伤悲。
一种莫名心疼的感觉,虽然说不出理由,寒竹却是明明白白地清楚自己非常在意著床榻上的人儿,在意到竟想展臂为他遮去所有风雨,只为了不想再见著他流泪的模样,希望他永远都能真心绽放著那如阳的灿烂笑容。
“别伤心了,我不会再让旁人伤害你的。”缓缓拭去星魂脸上未乾的泪痕,寒竹仿如承诺般轻语著,即使仍不完全明了心底那些因他而鼓动的情绪,但可以确认的是,自己绝不会允许再有任何的伤害加诸于这人儿的身上。
再次醒来已是隔天的中午了,星魂甫张开眼,就又被正午艳阳的光芒给逼得再阖上了眼,他可不想贸然转首再咬疼了自己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