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我不在的期间,星魂就麻烦你照顾了。”散会后,寒竹与梦婆婆伴随著星魂向须阁走去,一路上寒竹不只一次探寻著那双漆黑眸里隐含的深意,却始终没能有个头绪,真不知该赞叹星魂的本事高还是该管他这种令人揪心的习惯感到难过。
“不用麻烦,我要离开了。”梦婆婆还未来得及答话,星魂就先打断了他们的本意,事已至此,他不能再待在这儿,那男人做事有多绝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不需要为了他一个拉这么多人陪葬。
“离开?魂儿,你的伤才刚好些,离痊愈还有很长的时间,要好好修养,不能够到处乱跑的……”有著几分愕然,梦婆婆不记得星魂会这般地拒人千里。
“是啊,星魂,起码你要有自卫能力,我才能让你出谷,要不像上一回途中碰到敌人,你又要吃亏了。”寒竹连忙帮腔阻拦著,隐隐约约他能确定这小子急着离开的原因一定与血鹰有关,但却又无法清楚明白究竟是为了哪一桩。
“这不用你管。” 冶冷的语声直刺著寒竹的心,他突然发觉逐渐卸下心防的星魂又武装了起来,连一旁的梦婆婆也察觉到星魂已变得不同于之前她所认识的。
“魂儿,有什么不对吗?怎么突然……”
“婆婆……谢谢您的照顾,魂儿会永远记得您的。”垂下目光,星魂避开梦婆婆载满担忧的目光,话说完更是匆忙转身向须阁方向奔离。
“魂儿?唉……这孩子是怎么了?竹儿,快跟著他,他不太对劲。”
“恩。”微向梦婆婆一颔首,寒竹也连忙向须阁飞奔而去,唇弧却是自嘲地扬起……
不太对劲?呵……该说是恢复正常吧,婆婆若见过那小子入谷前的模样,不知道还会是怎样个讶异法呢。
回到须阁,发现星魂已经换了一套白衣劲装,外施也是纯白的,整身的白衬著那没有表情的面容更显的冰冷。
“星魂,你就别那么任性,婆婆很担心你。”嘴上虽然如此说著,但寒竹却觉得这回似是留不住人了,就如同上次那般只能放手。
“我不需要别人的担心。”霎时间,星魂冷淡的话语让寒竹觉得两人间的距离变得好远,仿佛从没有过交集般的陌生。
“为什么?是什么原因让你非离开不可?”追问著,明知道这样的星魂不会回答自己,寒竹还是奢求著能有个无关血鹰的原因让自己心安些,果然就见一身白衣的人儿依旧不发一言地向门口走去。
“给我个理由,就算是对救命恩人的回报都好!否则就算用强我也不让你走。”很不愿拿这件事来牵绊住星魂,可是寒竹更不愿就这么什么都不知道地眼睁睁让他离去,他是如此地在乎他,却又对他的一切一无所知。
或许是这威胁发生了效用,也或许是救命之恩的人情太重,星魂在竹屋门口停下了脚步,背向寒竹的身影在光影明暗的分际下更显孤寂……
“……有很多事是想忘也忘不了……想离开……也是不可能的。”眼神迷蒙地看著屋外积雪的地平线,星魂的语声幽淡地像是在自言自语,而当他转回头时,直视寒竹的眼瞳却澄澈的犹如屋外的蓝空。
“记住,你我不是一路的人,绝别把我当朋友……绝对不要。”语气坚定地掠下这句话后,星魂便朝谷外的山林急逸而去,身影消失前还丢下一句仿若保证的话语。
“……这地方,我不会说出去。”
怅然注视著星魂离去的方向,寒竹沉思著他所留下的话语,什么叫别把他当朋友?
他们之间难道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深蹙著眉头,任凭寒竹想破了头也想不透星魂那句如谜般难解的话语是什么意思,平时素以傲人的脑袋,此刻像是打翻了瓶瓶罐罐的染缸,乱的没半分头绪,直到好半晌后他才缓缓抒解了攒眉。
他该跟血鹰有关吧……抬首望著晴空,寒竹将那些无解的烦忧暂时丢到一旁去,脸上也恢复了自信的神采……所以只要盯著血鹰的一举一动,迟早还会再见面的,而这月十五并不远,他可以等,等那时再要个完整的答案。
第五章
为何总在醒时想著梦总是失去后才懂珍惜如此愚蠢却不断重复一座原该是青葱茂密的树林,在经过风雪洗涤后,早已是残枝落叶,一片萧瑟、毫无生气。一个白衣人似乎漫无目的地在林中走著,最后他停在一座被白雪覆盖。没有墓碑的荒坟前。
白衣人伸手轻拂坟上的积雪,眼神似是凝望著墓中人,时间就这么缓缓飞逝著,暗沉的天空又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晴姨……小魂来看您了……”缓缓地,星魂将沉重的身躯斜倚著坟前的树干,像是聊天般的,喃喃地向著墓中人诉说著。
“对不起,还是无法带您到娘身边去……娘到底在哪?我也还在找……”
十多年来,那男人始终不肯告诉自己娘亲的墓在哪,他把这秘密当作惩罚,惩罚她与自己的叛逃,就如同自己肩上的烙印般,宣示着他与娘都是他的所有物。
伸手抚著右肩上的烙印,星魂难忍轻颤地抱紧了双臂,记忆又像泉水般地涌现……
“一夜被带离后,一醒来便急著想逃离那个陌生的地方,在自己那时小小的心里头,是乎还无法明白地体从死亡的意思,总以为是那男人将自己掳走,将娘亲藏起来,……也或许,是因为潜意识里自己不愿意承认那晚的记忆吧。
无奈的却是不管自己再如何逃跑,无论逃了多远。总是会被抓回来,一次又一次自己陛下气馁,而最后那次却……终于深深激怒了那男人……
男人暴怒地一把抓住自己瘦弱的双臂,虽然自己极力噬咬、抵抗著,却被他一巴掌打的几乎昏死过去,就这样毫无反击之力的被他一路拖进了一间阴森的大堂……直到长大后才知道那是组织里的刑堂。
大堂四壁的火光将男人的睑照映著更为狰狞,那指节分明的大掌毫不犹豫地撕毁了自己的衣衫,任由他再怎么瑟缩起躯体抵抗,却仍挡不住堂外吹人的冷风以及接踵而至内。
时到今日,他仍清楚记得男人只一手就紧紧箍住了自己的双腕,很疼,却也已逐渐的麻痹……而另一只恶鬼般的大掌则从火池中拿起赤红的烙铁,就这么毫不犹豫地印烙在自己的肩上。
刺骨灼热的感觉迅速地蔓延到全身,仿佛被撕裂般的疼痛无情侵袭著当时只有七岁的瘦弱身躯,周遭的景物在翻倒在旋转,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般的不真实,就仿如一个醒不了的恶梦,然而即使在晕迷间,他却仍忘不了男人在耳畔的狂笑声。
哈……你再逃啊……看你能逃到哪……这个印记就是你属于我的证明,一生一世都不会磨灭!你逃不掉的……不会像筱君一样……我不会让你像她一样离开我……永远都不会!哈……哈……
“怎么又回想起……”用力地甩甩头,像是想丢弃这段记忆般,星魂曲著腿蜷缩在墓前,双手紧紧地抱着膝头,整张脸孔全埋在环抱膝头的双臂里,就像个无助的孩子般,为过往的恶梦惊悸心伤著,而这回,泪却始终流不出来……
“……该怎么办?晴姨……我该怎么办呢?呻吟般低喃著,星魂真的不知道天下之大自己还能往哪躲去。而混饨的脑里却徐徐浮出了个熟悉的身影,那清朗笑容、温暖的臂膀,还有……那让自己感到悸动的软软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