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与日本方面合作,事关重大,是黄氏对IT行业出击的一记重拳。”
周恒点头: “我明白。”
“如果由你全权负责,你可有信心?”
周恒愣住,这个交到他手中,不啻是职位的一个大越升,从董事长的助理,跳跃到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
其实已经查过周恒以前的资料。
周恒在东城已经是一员虎将,与将千方百计,把他从东城高薪挖来,专门对付我,实在是大材小用。
即使是现在,他也必定是受了与将的委托,留在黄氏看顾,屈居我的助理,象把鲸鱼放在浴缸里游泳。
我又怎能不好好加以使用,报答与将一片苦心。
“黄先生,” 周恒如被困了多时的老虎,忽然看见开阔的原野,和悠闲在其上吃草的大群羚羊。他有点迟疑: “你相信我?”
我正色道: “周恒,我能用你,就不疑你。”
此话半真半假,我确实信他不会害我。不过却明白,那是因为与将,要使周恒心甘情愿为我所用,还要花功夫。
周恒问: “为什么?”
我答得很理直气壮: “因为对付以奸诈著称的日本人,你必定是个中高手。这是我的亲身体验。”
他居然脸一红,低下头去,很快抬起头来,神采奕奕回答: “我有能力,也有信心全权负责这个项目。只要黄先生信任我。”
“这个项目,我全权交给你,全力支持你的工作。” 我淡淡一笑。
“谢谢你,黄先生。” 周恒神色淡然。
我知道,他心里其实很激动。
与将,虽然使周恒效忠,却选择一个压抑能力的地方安置他。
与将也有错,他不是神。
每日忙忙碌碌,妈在饭桌上总不声不响帮我夹两筷子菜。
我含在嘴里,甜到心里。
享受这样的幸福,其实已经很多很多年。我多幸福。
又何其愚蠢,为了与将,为了心里的一个结,了无生趣,恨不得毁灭自己。
不明白越是挣扎软弱,就越失了被与将所爱的资本。
爸问我: “生生,马来西亚害你的人,就白白放过?”
我猜过许多次,谁人害我。
与将?希望不是他,任谁都好,只要不是他。
那又会是谁?
我说: “爸,一箭之仇,肯定会报。不过能做这样的手脚,一定有来头。攘外必先安内,等黄氏再稳固一点,再说不迟。”
其实已经请人去追查,不过并不急着知道结果。
我已经学会,把东西藏在心里。忍耐,适当的时候出击,才是强者之道。
这一切,学自与将。
第二十五章
周恒已经远调,对付小日本去了。
我用他的才能,又展他的宏愿,同时不用日夜相对想起不堪的往事,何乐而不为?
新来的秘书张洪冰,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看她小巧玲珑的模样,无法想象她有利索的办事能力。
对着她,我总会不时想起与将身边的洁儿。
“洪冰,黄氏与荣氏相比,至少有一个地方优胜。”
“哦?董事长指哪里?”
“董事长的秘书。”
洪冰小巧的唇边泛起两个可爱的酒窝,很快带着年轻女孩的甜美缓缓收敛笑容,矜持地说: “董事长太爱说笑。黄氏的优势,何止一个?”
我欣赏她。娇而不妖,从不随便打蛇随棍上,从不会不知进退。
“对了。侦探社的陈有发打电话来,希望可以和你约个时间。”
陈有发?
我轻轻一笑: “是否已经有了结果?”
“我在电话里不方便细问。要我和他谈谈再决定见面时间么?”
我猜,就算有结果,相必也是个模模糊糊的推测而已。
电视上常看私人侦探如何厉害,假以时日就可以让天下真相大白。
其实是错的。
世间的作恶,哪里真有坏人故意留着恰好让人定罪的证据?
所以,我对高酬聘请的侦探并不抱太大希望。
或者,深一步说,我所希望的,只是他可以稍微证明一下,马来西亚那包白色的粉末和与将没有关系。
何其可笑,是吗?
理智上深信与将的绝情,感情上却无论如何不能接受。是否每人,都有宛如分裂的灵魂?
所以,我并不急着知道结果。
多一天悬疑,对与将就多一天期望。
如果那侦探上到我的办公室,对我认真地说: “黄先生,我已经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对您栽赃的是荣氏的董事长荣与将。”
如何应对?
或者,他更甚地来一句: “我们已经有足够的人证物证,是否要对他提出起诉?”
那又怎么办?
无聊的假设。
“董事长?” 洪冰还在面前,等着我的回答。
我猛然一醒。每想起和与将有牵扯的事,难免就会心神不定。
心下感叹。
“约在明天下午吧。会议后,三点,半个小时。” 我翻着桌上的台历,试图掩饰自己刹那的失常。
其实不用掩饰,洪冰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答复。她快速地记录下来,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事务繁忙得很,无暇再去推测那侦探查到什么东西。
我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桌上的文件上。
公事其实是很枯燥的。
我一天批了大量的文件,签每一个名都要小心翼翼,思虑再三。不禁想起以前看也不看提笔就签的日子。
人心不足。
没有权的时候想争,有权的时候嫌累。
晚上回家,一进门就听见厅里的麻将声。
坐在桌旁的居然是老爸。和三位常来的伯母凑成一围。
“妈呢?” 我奇怪。
老爸摸了个牌: “白板,在厨房。”
“在厨房?”
我的声音和另一位伯母高昂的“碰!”撞在一起,老爸压根没听见。
我走到厨房,香气迎面扑来。
“好香!” 妈在厨房中忙碌,我倚在门边,忽然心里满溢幸福,带笑赞道。
妈回头,拿干净的毛巾擦擦手,走过来给我一抱。
“回来了?”
“妈,为何心情这么好,居然下厨?几乎把我吓了一跳。”
“下厨有什么不好?为老公儿子洗手做羹汤,福也。”
妈越老越风华绝代,原来时间有如此魅力。
我呵呵傻笑。
妈的厨艺真的不差。
当晚的四菜一汤,特别滋味。
我和老爸把所有的碟子一扫而空。
妈问: “味道如何?”
“好!”
“好!”
不愧父子,立即异口同声。自然听得妈笑颜盈盈。
七点半肥皂剧开始,那是妈的必追节目。妈立即起身往电视那去了。
我小声问: “今天是什么日子?如果是结婚纪念日什么的,是否要送礼物?”
老爸伸头过来,小声答: “今天你爸上阵,帮你妈顶一圈麻将,约好输就我下厨,赢就她下厨。”
“哦,爸大赢。” 我了然: “原来是赌债。”
“嘿嘿,求了其他三位麻将友,故意输给我,让我好好吃一顿。” 老爸忽然狡黠一笑。
原来如此。
我也跟着阴阴笑了起来。
妈输了做这一顿饭,其实心里也是甜蜜蜜的。
只要她不知道老爸的伎俩。
多年夫妻,耍点小花样,算增进感情。
只是,又何尝不是欺骗?
心情蓦然沉重起来。
我想到与将。如果永远被蒙在鼓里,是不是也能象妈一样尽享幸福?
事情不能一概而论,可是,情不同而理同。
我当然不能指责老爸不对。对与将,又怎能不责?
我忽然叹气,放下筷子。
“生生,怎么了?一脸郁闷。”
心里想的事情太多,尤其是欺骗与不欺骗,觉醒与不觉醒,幸福与不幸福…….一团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