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识到知道自己问了什么蠢问题后,明月一脸的错愕,但她很快的换上笑脸,转移话题的反驳道:「我才不是小丫头呢!」
「在我的眼中,你就是小丫头。」他揉揉她的发心,「我是老你十三岁的老人家,想想,当你出生时,我已经上八年级了。」
「你怎么老爱拍我的头!人家又不是小狗。」明月娇嗔的抗议。
对于他的慈爱态度,以及「小丫头」这个称呼,海瑞越说,她就越感觉不舒服,她早已脱离孩童的天真岁月很久,并蜕变为具有竞争力的成熟女人了。
瞧她快快不快的神情,海瑞弯下腰探问,「你怎么会突然想到那么奇怪的问题?」
「就……就突然想到嘛!」为了怕他继续追问,她转身往下跑,「我已经知道每个房间的位置,你刚运动完,要不要先去冲澡?我去做早餐,你一定饿了。」
海瑞没有出声阻止,只是摸著下巴的胡子,看著她逃窜而下的背影陷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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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将双手抵在流理枱上,闭著眼努力调匀呼吸,压下脑中翻腾的回忆片段。
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过去的往事?自从遇到海瑞后,她整个人就好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问号一个接一个的浮现,可是她完全找不到合理的解答。
好一会儿,海瑞才拎著旅行袋下楼。
明月在瓦斯炉前忙碌,转头问:「早餐吃荷包蛋和培根好吗?」
「你方便就好。」海瑞不在意的回话,给自己倒了咖啡,坐下来翻阅报纸。
「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明月很慎重的将餐盘放到桌上。
瞧她谨慎的模样,终于让海瑞放下报纸,「没关系,食物是用来产生能量好提供人类身体机能的运转,可以吃就好,跟美味无关。你只要把食物煮熟,让我吞得下去,又不拉肚子就可以了。」
「你有没有不喜欢吃的食物?」只要他说,她就会牢记在心里。
「我不挑食。」海瑞微笑的解释道:「过去几年,我都待在南美丛林挖掘古遗迹,野地生活已经让我不太重视口腹之欲。所以,只要你方便就好,要是你不想煮饭,冰箱里面我买了很多微波食品,我吃那个也可以。」
「不行的。」明月摇头拒绝,「魏太太特别交代过我,要留心你的饮食,微波食品里面会放防腐剂,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她是不是还灌输你,防腐剂吃太多,以后死了尸体烂不掉会变成木乃伊?」他一脸好笑的反问。
「魏太太就是这么说的。」明月慎重的点头,表情认真。
「真是胡说八道,就只有你这个傻瓜才会信她。」他觉得好气叉好笑,「对了,我等一下要去出差,每个月我有三天的时间会在休士顿兼课,大后天晚上才会回来,你自己在家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可以开始整理家里。」
「房间里有没有缺些什么?你先想一想,等我回来再添购。昨晚睡得好吗?习不习惯?」
「习惯。你有间大房子,房子很……」明月偏头思考用词,终于挤出形容词,「房子……很精采。」整栋房子的坪数其实不小,可是堆满了各式杂物。
放眼所及,屋子里到处堆满东一张、西一张的报纸,各国期刊,还有一盒盒的幻灯片,整叠照片,以及一个又一个的资料夹,地上还有古老的陶罐,不知道从哪里敲下来的土块和仿制的朴拙雕像、木刻,以及放大镜、各式的小刷子、一堆奇怪的工具,甚至还有小小的骨头碎片……总之,这栋房子不像住宅,倒比较像仓库、图书馆,或是文物博物馆。
海瑞打量了一圈,毫不介意的哈哈大笑,「应该说是很乱吧?到处堆满东西,魏太太就常说我住在垃圾堆中。」他有点欲盖弥彰的把堆在餐桌的报纸和杂志推到旁边,「我定期会发表论文,有时候,当脑中突然闪过某个念头时,我会查证很多资料。」
「资料用完就忘了放回原位是吗?」难怪魏太太会警告她,海瑞是个制造环境紊乱的高手。
「对,就是这样。」海瑞不好意思的搔搔胡子,「以前除了魏太太负责打扫,还有位助理会过来帮我把资料归位,不过,他不久前出了意外,所以无法继续帮忙,过一阵子我会再找个助理……」
「不用,你不用再找助理。」明月急切的解释,「我是说……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学做资料整理,也可以乘机增加英文程度。」
大概又是想抵房租吧?
海瑞不再多说,起身安慰说:「不急,资料分类过一阵子再做也没关系?你慢慢来,英文程度的增加不是一蹴可几的事情,有时间我再教你。」
「好。」明月乖乖的点头,送他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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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是件很累的事情,尤其是给FBI的探员上「古文物监定课程」,两天下来,海瑞觉得全身气力耗尽,只想赶快爬上床睡觉。
他已经很习惯深夜回家,整栋房子都是漆黑的。
打开电灯,光亮取代黑暗,然而,眼前的画面却让海瑞瞬间神经紧绷。
「明月!」他扔下公事包,惊慌的大步靠近沙发。
明月侧身蜷缩著,黑发披散,贴靠著沙发的半边脸颊染满鲜血,脸色也是苍白得接近透明。
海瑞的心窝传来紧紧的勒束感,重重呼吸几下后,他边蹲跪下来仔细观察,边命令自己千万要冷静。
还好,她还有呼吸,而且呼吸也算规律!大手一下又一下的轻拍她的脸颊,「明月,你醒醒!」
「嗯……」明月浅缓的呼出气,睫毛先轻颤著,然后张开眼,只是眼神的焦距模糊,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你……你回来啦?」声音透著困倦的娇媚,她边揉眼睛,边在海瑞的搀扶下坐起身。
血顺著脸颊慢慢滑往颈部,而她却浑然未觉。
「真糟糕,我等你等到睡著,好丢脸!」她可爱的缩脖子耸肩,「怎么了?你看我的表情好奇怪。」海瑞的两眼直盯著她看,表情担忧。
原来明月并不是受伤,只是流鼻血……
海瑞提得高高的心终于放下来,恢复正常的跳动频率。他先给她个安抚的大微笑才说:「你正在流鼻血。」
「流鼻血?」她疑惑的重复,伸手摸著自己的鼻子和唇边,触戚黏黏的,「难怪我觉得鼻子温温的……」一看到自己的手指沾满鲜红的血,低下头,又看见沙发上有一大片的血迹,「我……我流了好多血……怎么……怎么会这样?」她有点疑惑的瞪大眼,语气颤抖。
海瑞知道很多女孩子都怕看见流血场面,尤其她在熟睡中被叫醒,还没回过神,就发现自己血流满面,不惊慌才怪。
「没关系,我来处理。」他保证的微笑,递了些卫生纸给她。
明月急切的用整叠卫生纸捂住鼻子,头往上仰起。
「不可以仰头,这样反而会让鼻血倒流!」海瑞拉开她的手命令,「用手指紧压鼻子内侧,头稍微往前倾,等一下血就会止住。」
她乖乖的照做,右手朝鼻子施压,左手捧著卫生纸。
鼻子就像没关紧的水笼头般,鲜血持续一滴又一滴的滴下来,卫生纸很快被染红。
明月看著自己满手鲜血,小小声的问:「血一直在流耶!我是不是生病了?会不会死掉?」颤抖的声音中有掩不住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