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拦阻,任由乔淇弯下腰将孩子谨慎的抱起,怜爱地看着那张天使面孔。
「小晏,妳太不够意思了吧?乔淇能抱,为什么我就不能碰?」方冠生在一旁怪叫。
「取名字了吗?」乔淇抬眉:「是弟弟还是妹妹?」
「还没,是弟弟。」她低下头。
再见到他,她的往昔柔情仍然在胸口荡漾,但已非旧日的惊涛骇浪,能将她淹没,她平静了许多,不再想逃开。
「那就叫乔颍吧,我们三个名字都有水呢。」他吻了一下孩子的手指。
「乔淇?!」她惊叫,怀疑自己听错。
「我们结婚吧,小晏,回乔家来。」他手指顺着黑发滑过她的面颊,是过往的习惯性宠溺动作。
即使隔了近半年,那一度被强烈渴望的允诺仍让她热泪盈眶。她隔着水雾想看清这张伴她走过年少青春的脸孔,在泪光中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她知道他是认真的,他从不轻易承诺,一旦承诺,就会做到。
「雁容说的没错,你真是极品天山雪莲,世间难寻。我很嫉妒阿冠。对不起,乔淇,我骗了你,孩子不是你的,我不能答应你。」
第八章
他将那支被遗忘的手机放在掌心里,进入了电话簿记录,乔淇的名字首先出现,接着是方冠生、林雁容,还有一长串他不认得的名字,就是没有他。
他暗恼地将自己的手机号码键入,自嘲地想:这个号码能停留多久?她很快就会洗刷掉这个记忆吧?
她还是一样迷糊,带着孩子不知上哪儿去,连手机也忘了带,临时有急事要用电话,不是很不方便?刚满月不久,她就急着想出门了?
他等了一个钟头了,原想看看没有帮佣代劳的她能否习惯新手妈妈的工作,没想到扑了个空,看来他是小看了她。
待会医院还有个周会要开,今天由他主持,代替因公出国的陈主任,他不能久留。
徒劳地看了一下时间,放下手机,决定先行离去。
他转动把手猛力拉开内门,晏江竟踉跄地跌进来,手上的钥匙还插在锁孔。
「你--」与他一打照面,她诧异极了。「怎么突然来了?」
杨嫂离开后,他有好些天没上门来,她以为一切即将划上句点。
「天这么冷妳上哪儿了?我等了很久。」语气并不友善,火药味十足。
「咦!这不是晏江的帅哥医生吗?怎么来了?」方冠生抬着折迭好的婴儿车挤进门内,兴味盎然地瞧着黎醒波和惶惶不安的晏江。
「小晏,卧房在哪儿?宝宝该放回床上了。」乔淇怀抱着孩子随之进入,神态自若地与黎醒波点头示意。
黎醒波的目光落在乔淇手上的酣睡婴儿,面色转沉,目露寒焰,双臂一伸,直接把孩子接了过来。「我来。」毫不避讳地走回卧房。
方冠生食指摩擦着鼻梁,邪门地觑着她道:「小晏,妳搞什么?把帅哥医生也弄回家了,我还以为妳是圣女贞德咧。」
「闭嘴!关你什么事!我的朋友不能来吗?」她将钥匙拔出,思忖着黎醒波的来意。
「当然能来,不过有钥匙自行进来的可不是普通朋友吧?」方冠生继续撩拨着晏江,他已经很久没有尝到斗嘴的乐趣了。
「我警告你,你再胡言乱语,下次就别想来!」她回避着乔淇的探询目光,将婴儿车放妥在客厅一角。
「够了,阿冠,我们也该回公司了。」乔淇看了她一眼,拍拍她的肩。「我们先走了,下次再来看妳。记住,随时保持联络。」
明知乔淇永远也不会吃这种飞醋,两人的离开仍使她忐忑难安,她不明了自己神思不属是为哪桩,只知道现在得镇定地面对黎醒波。
她慢吞吞走进房里,他已将孩子安置好,正倾身详视着熟睡的幼嫩五官,原本挂在眼角眉梢的笑意在瞥到她之后瞬间隐去。
「我到出版社一趟,刚好遇见他们--」他那严峻的眼神竟让她不由自主解释起来。「然后,顺道送我回来。」愈说愈小声,她暗骂自己没出息。
「是吗?我以为妳迫不及待想让乔淇见到孩子。」他泛出冷笑。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他的一字一句竟刺耳异常,他从未在言语上如此刻薄她。
「那不是妳最大的心愿吗?妳牺牲这么多留下这个孩子,不都是为了他?怎么?他相信了吗?需要我作伪证吗?」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那尖刻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不仅令她难堪,对他的全然信任也至此上崩瓦解,他居然用他所知的秘密来羞辱她,这么不留情的!
她垂着头,拳头紧握。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的,但那一串串如断线珍珠般的泪滴如骤雨疾下,顷刻湿透了衣襟。她背过去双手掩住脸,再也忍不住地呜咽起来。
悔意及怜意齐上心头,他懊丧地叹了口长气,唤她:「晏江,晏江……」
她一径的抽噎,置若罔闻。
「晏江。」他搭住她的肩。
「走开!不要你管--」她含糊不清地骂,已经哭到打嗝。
他手掌稍一使劲,便轻易地将她扳转过来,张臂箍住她,将她哭花的小脸掩埋在他胸前。
「走开!连你也欺负我,连你也欺负我……」她擂拳推打他,四只脚互相交绊,一齐跌到床上。
「晏江,对不起。」他用身体压制住她的蛮动,在床头抽了几张面纸往她哭糊了一团的脸上擦抹。「是我不对,妳别生气,我向妳道歉。」
「不要你假惺惺!我知道你心里瞧不起我,你从头到尾都瞧不起我,你只是不敢说,我不用你可怜--」她四肢不能动,忿然地瞪他,胸脯急遽地起伏。
「晏江!」他厉声喝叱,她登时止声。「妳昏头了?瞧不起妳为何还吻妳、抱妳?」
「你--」她缩了缩肩,惊怯不已。「占我便宜,还凶我,你不是好人……」她眼眶又立时蓄满水气,半张的唇瓣在发颤。
他闭上眼,将恼怒隐忍,暗自喟叹后,看了眼梨花带泪的她,垂首轻轻印上她的唇。
「你又--」她眨着大眼,话末落,他温柔细腻地进入她唇舌间,截去了她的话尾。
像在吻一个易碎品一样,温柔如花瓣的吻落在她鼻尖、眉睫、面颊,在她脸上每一处拂掠过,却在她的唇间停留最久,缱绻流连不去。
「晏江,我像在占妳便宜吗?」吻在她耳际时,他低语着。「如果没有一点感觉,我不会随便碰妳。」
她乍闻,一时发傻,他的话比乔淇的允婚引起更大的冲击,茫然不觉他松开了她的手,带着爱怜的吻缓缓滑落在她颈窝、肩呷,手指从腰间掀开的衣襬长驱直入,往上停留在她软腻的胸侧,熨贴着她的体温。
「你在吻的是另一个人吗?她让你那么心心念念吗?」冰凉的手心抵住他游移的唇。
他抬起头,对着那双清醒的明眸,啄了一下她的唇。「妳就是妳,没有别人。」
「让我起来,孩子醒了。」她平静地说。
他侧耳一听,咿呀声开始响亮起来,他不舍地离开她的温热,直起上身,将被外界骚动惊醒的宝宝娴熟的抱出小床,轻轻地哄拍着。
「给我。」她略微强势地从他手中抱走孩子,牢牢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是一时意乱情迷。我虽然经验不多,但是我懂的,我翻译的小说里很多都是这么写的,你喜欢的不是我,没有人会爱上一个带着来路不明的孩子、又没有烜赫背景的女人,尤其是有其他更好选择的你,我们别再见面了,杨医师会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