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慕容芸英与昊钰麟各自修书一封,令几名与昊钰麟一起被擒获的侍从立刻离开青龙宫,日夜兼程回京献给昊钰陇。昊钰麟则当晚就‘下榻’在了慕容宜卿寝宫的一座阁楼中,虽然地方和王府比起来是窄小了些,可是这玲珑剔透的家具器皿及檀木软榻对一个‘人质’来说已是万分礼遇了。
用过晚膳,昊钰麟斜靠在窗边的翠竹躺椅上,想着在皇兄到来之前要如何打发接下来失去自由的日子,抬手想拿茶杯,却发现腕骨还在隐隐作痛,举到眼前一看,五根龙爪印清清楚楚地赫然烙在手腕上,肌肤已经淤青了。
“这个应该过上几日便会消了吧?可惜没有留下终身不褪的伤疤,否则本王一定让你以身相许!慕容宜卿……”他喃喃自语着自怀中取出活血化淤的药膏涂了薄薄的一层在伤处,清凉的感觉渗入皮下,顿时觉得疼痛减轻了不少。
半眯起眼睛望着窗外太阳敛去最后一丝余辉消失在夜色中,他叹了口气,思绪又回到皇兄身上——
不知这二龙相争会是个什么结果。
大风起兮云飞扬啊……
第二章
日月轮转,物换星移,昊钰麟弹指一算,自己已在这青龙宫中住了半月有余,此处距离京城路途遥远,皇兄若收到了消息一时半刻也赶不过来。
唉……他突然好想念麒麟王府中那些多嘴长舌、随便抓一个都可以嗑牙上两个时辰的仆从们啊!这里的婢女侍从每天除了把衣衫饭食送入阁楼中、恭恭敬敬地说上一句‘王爷请’,任凭他使出浑身解数,就是死也不肯和他多说上一句话。没人陪他聊天磨牙,他的嘴巴都快生锈了!
若光是寂寞无聊还可以忍受,可从来没有如此被一个人漠视过!自从上岛那天起,他便着了魔似的一直念着那双清澄冰冷的眸子,可那个却连面都不愿和他见,三番两次提出请求都被毫不客气地断然拒绝!所以他决定不要再继续乖乖地每日留在这阁楼中,如‘深闺怨夫’一般做‘活死尸’了,他越是对他不闻不问,他想接近他的欲望就越强烈!他不肯屈尊降贵,他就自己找上门去!
看今日月色皎洁、满天星斗,窗外虫鸣不已、嫁转叽啾,正是夜游的好光景!
适才刚沐浴过,所有的人都如往常一般退下了,许是认为身在青龙宫中他要逃也逃不出岛去,窗外并无人把守,于是满心欢喜地舒展筋骨,直接从二楼飞身出去,双脚着地之后,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青草树木特有的清馨芒香,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这才举步顺着石子小道一路潜行——
一个时辰以后,昊钰麟彻底放弃了原先的计划,爬上一棵参天古木,啃自己顺手从阁楼带出来的水果。
没办法,这些奇门遁甲不是他的长项,怪不得整个园子都无人看管监视,原来人家早布下了阵势,两仪五行、大小八卦倒行逆施,算准了他是插翅难飞!
正眯起双目准备在这茂密蓊郁的枝叶间与鸟儿们共眠上一会儿,眼前突然一亮,不远处的一座楼宇掌了灯,几名婢女侍从簇拥着一个颀长的青色身影走了进去——
哈哈,看来老天待他还是不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让他无意中寻到了慕容宜卿的龙巢!
昊钰麟心中一阵窍喜,继续屏息隐身在树上观察楼内的动静,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刚刚跟进去伺候的几人陆续退了出来,并轻轻掩好了门,提着青龙灯各自回房去了,待孔夫子再次静得只剩下细细的虫鸣,昊钰麟这才双足一点,身轻如燕地离了树梢,如初夏的飞絮一般轻飘飘地潜入了盖着青瓦饰着青纱的楼中,寻着那仅剩的一点灯火而去——
偌大的碧玉池中雾气蒸腾,四周各摆着一只青铜得炉,与雾气相缠,香烟缭绕。潋滟的水波环绕着一副不着寸缕的光裸身躯,直没到圆润紧实的肩头,一头浸了水气的青丝披散在池沿,平静无波的脸上星眸半闭,唇边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修长叹息,似乎非常享受夜深人静时无人打扰的惬意时光。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晋将怛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大概也只有云中君的丰隆之姿才配得上高不可攀的他!
“宜哥的身子还是那么美,果然他这睡前一定要沐浴的习惯还是没变!”
一双手冷不防自身后搭上了昊钰麟的肩膀,吓得正在出神的他心中一惊,差点破了功,从墙上跌下去——
“你是何人?”
“你是何人我就是何人,我们无论是行为或目的都没有什么不同吧?”对方低笑着反问。
因为青纱半遮了脸,看不清面容,但从那还残留着童稚感的声音判断,他还只是个半大小鬼!哪里来的小色狼?
“算了,既然今夜被抢了先,我的兴致也没了,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好了!对了,忘了提醒你,回去摘几株蓝铃草——就是院子里遍地都是的那种蓝色的小花,把花瓣摘下来搅成泥;再去抓一只紫金蟾——就是背上生着金线的那种癞蛤蟆,可以到背阴的树上去找,取几滴它的唾液,和花泥混在一起,添些蜂蜜,做成蜜丸,虽然有点恶心,不过吃了可以解毒——”小鬼打着哈欠说完,突然出手在昊钰麟背上用力推了一把,看他措手不及地从窗户栽了进去,唇边勾起一抹诡谲的笑,矫捷地飞身离去。
至于昊钰麟就没那么轻松潇洒了,虽然在空中翻了个筋头就控制住了下坠的身躯,可是还没调整好动作,几颗白色弹丸就杀气腾腾地朝他直打过来,角度刁钻,力道凶狠,他灵活地左避右闪,以为全部躲了过去,才松了口气,就觉得腰眼一麻,像被猎人射中的笨鸟一样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好疼!”他趴在硬邦邦的玉石地面上龇牙咧嘴——
还好那弹丸是撞上了墙壁和柱子又转向反弹回来,已经失去了原本凝聚其中的那股真气,要是直接被打中恐怕此时就要吐血了!
“还有痛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说明你尚活在这个世间。”慕容宜卿从水中站起身,缓缓走向池边,并不把明目张胆上下扫视他的身躯的昊钰麟放在眼里,好像被打落的只是一只苍蝇,足尖一点,由水中一跃而出,上岸后状似无意地正好踩过了色狼的后腰,让他四肢乱挥地趴在地上哀哀惨叫——
“啊,好痛啊!”
错过了宜卿出浴着衣的养眼镜头,心好痛啊!
“不过,活在世间的确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花为貌、玉化骨、冰成肌、雪做肤……转眸流睛、光润玉颜……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没了衣衫或池水的遮蔽,袒露在眼前的躯体更彰显出了成年男子特有的棱角,没有了遐想中的柔美曲线,只有瘦削结实的宽肩窄腰与肌肉紧绷的修长四肢,而这一切反倒比原先的想像更强烈地吸引住他的心神魂魄——
“呵呵……到底本王只是个凡人……见到洛神下凡也只有发呆发痴的份——”即使这洛神是个男儿身,却丝毫不妨碍他的美!昊钰麟笑嘻嘻地站起来,讨好地拿起散放在一旁坐榻上的衣袍递过去。
“你,很脏。”慕容宜卿面无表情地吐出这几个字,迳自拉过衣架上的白绸长衫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