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帮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十几条连着钢爪的铁链钩了,两艘精工细制的小型船舰正朝他们步步逼近,舰上约有三十名汉子,各自手持弯弓劲弩,搭了雕翎,齐齐瞄准他们。
“你们是何人,想干什么?”见了此等阵仗,那少女却临危不惧,手一插腰,厉声喝问道。
“哼哼,这正是我们想问的,你倒先问起我们来了!”渔夫走上船头,一把亮铮铮的宝剑架上了那少女的颈边,剑柄上垂下的亮紫色流苏缀着颗青色琉璃珠。
“放开她。”男子低低地开口,腰间的剑同时在瞬间出鞘,森寒袭人的剑气硬是逼退了渔妇的攻势,指上渔夫的胸口。
“立刻放下你手中的剑,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你们此时身在海上,就是插翅也难逃!若是轻举妄动,兄弟们手中的雕翎可不长眼!”一名青衣男子出现在其中一艘船舰的甲板上冷冷地说。
“雕翎不长眼,你冷寒星何时也变得如此不长眼了?”一阵清冷的笑声之后,那男子抬手扯下了脸上的银色面具——
“主上!”众人同时惊叫出声。
“不,怎么可能!你如何证明自己是真的,而不是戴了人皮面具?”渔夫仍然不敢轻易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失踪’的慕容宜卿。
“如何证明——就这样证明!”慕容宜卿举起剑靠近颊边轻轻一划,洁白无暇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条细长的红线,接着,血丝缓缓滑下。
“宜卿!”渔夫——昊钰麟激动地喊着,便想上前,不想慕容宜卿手中的剑却再次指向了他的胸口——
“宜卿,是我啊!”他想起自己还是一副粗鄙莽夫的样子,连忙除去了脸上的易容,再次抬起头。
“寒星、潇湘,把他绑起来押回去!”慕容宜卿没有收剑,眸中仍是一片冰冷。
“宜卿,你说什么?”昊钰麟瞪大了双眼看向慕容宜卿。
“主上,你不认得他了吗?”冷寒星与恢复本来面目的赤潇湘也不敢相信地惊呼。
“本座当然认得他,他是本座的仇人!”慕容宜卿的剑又是狠狠一指,就要没入昊钰麟的胸口之前下意识地顿了顿,只挑破了他的衣服。
“宜卿,你在开玩笑吗?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住口,本座从来不开这种玩笑!”慕容宜卿打断了昊钰麟的话,看向赤潇湘,“潇湘,你想违抗本座的命令?”
“不——属下不敢!”赤潇湘虽不甘心,但不明就里,也只好低下头,单膝点地。
“那就按本座说的去做。”慕容宜卿转过身,将那名少女揽在身侧,不再多言。
“是……王爷,先委屈一下,我们到了宫中再做打算——”
赤潇湘和冷寒星对视了一会儿,与他交换了几个眼神后,站起来将昊钰麟松松地绑了,在他耳边低声道。
“嗯。”昊钰麟点点头,没有再做挣扎。
一切来得太快,太过突然,事情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握,如今也只有先如潇湘所说,先上了岛,搞清原委,再从长计议。
◇ ◇ ◇
被反剪着双臂押在青龙宫的大殿之上,泛着寒光的三尺青龙剑毫不客气地架在颈边,执剑的那只手莹白如玉,修长优雅;面前丰神俊秀的姿容天下无双……几乎与当初一般无二的情形,可又有种令人心神难安的异样感觉——
除了在京城大婚那日,他从没穿过青色以外色彩的衣服,眼前的人却是一身纯银,亮得刺眼,使一向清俊冷淡、如月如风的他平添了几许邪佞的妖艳魅惑;他散发出的气势仍然张狂霸道,但那青璃般的双瞳却又为何失去了往日的清澈,多了一抹残酷阴狠?
慕容宜卿接到了昊钰麟揣摩的目光,薄薄的唇缓缓上挑,勾成一弯诡谲的笑弧,真正的冷心无情,让人不由得身子一颤,寒彻了心扉!
“宜卿,这一个多月你是怎么过的?你究竟去了哪里?我们都很担心你的安危。”
“担心本座的安危——本座是怎么过的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慕容宜卿冷冷地笑着,手腕一使力,眼看带着肃杀之气的剑刃就要毫不留情地切入昊钰麟的颈子,眼前被绑缚的人却突然消失,瞬间已经退到百尺之外——
第七章
“宜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走后第二日我就离一王府,出了京城,一路寻你而来,如何能知道你是怎么过的?这其中恐怕有所误会,不如你先静下心来,我们需要好好沟通一下。”昊钰麟站定身躯后,一用力,轻易就挣脱了原本就绑得不紧的束缚,他所面对的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宜卿,自然不能呆呆地任人宰割,坐以待毙。
“本座所经历的就是事实,没有任何需要沟通之处!”慕容宜卿不由分说又要动手,却被一个人伸手拦住——
“慕容大哥,且慢动手——如果你真想知道,就让我来告诉你吧——”立在慕容宜卿身后始终一言未发的少女突然开了口,“慕容大哥遭人拦截追杀,受过伤。”
“受伤?是何人伤了你?”昊钰麟惊呼一声,想要上前,却被慕容宜卿手中的宝剑硬生生地挡了回去。
“那些杀手身上带着这个。”那少女从包袱里翻出一样东西悬在掌心中——
“紫微令!”昊钰麟脸色一变,心中砰的一声,预感到事情远比他所想的还要复杂,自己正在踏入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你是何人,怎么会与宜卿在一起,又如何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怀疑地看向那名少女。
“慕容大哥击退杀手后自己也因受伤不支,昏厥过去,恰巧被我所救,事情的原委也是他讲与我听的。”那少女回答,一双杏眼中满是无邪与无辜。
“梅香,不必与他多话——”
“等一下,你当真是袁梅香吗?”慕容宜卿那句‘梅香’提醒了昊钰麟,想起这少女乃是个身份不明之人,“根据官府的卷宗,袁梅香两年前已于与其父外出经商途中遭遇海难,不幸身亡,你怎么会仍活在人世,又如此‘恰巧’地救了宜卿?”
“我与父亲的确遭遇了海难,但事后被人所救,保得了性命。至于我与慕容大哥相遇,真的只是个巧合,这又让我如何解释?”那少女被昊钰麟咄咄逼人的样子吓得向后退了一步,但仍鼓足了勇气回答。
“被人所救为何不与家人联系?遭遇海难,你的嗓音又为何像是遇过祝融,为烟熏所伤?”昊钰麟一步也不肯放松,步步紧逼,不知为什么,他有种直觉,事情的关键就在这个少女身上!
“因为家中主权的并非梅香生母,而是父亲的续弦,得救后我曾经回到了家中,二娘为了与她的亲子独霸父亲留下的家产,竟狠心放火,制造意外假象,欲置我于死地,我侥幸再次逃出,却伤了嗓子,为免再遭杀身之祸,便隐姓埋名到异地他乡生活,只求能够平安度日。”袁梅香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虽然声音粗哑,啜泣的样子仍然是我见犹怜。
“够了,本座与你之间的恩恩怨怨都与梅香无关,无须再多言!”慕容宜卿把袁梅香拉到身后,不由分说地拔剑向昊钰麟刺去,剑头如毒蛇吐信,凶猛狠辣,直逼他的要害——
“你我之间的事情确实与她无关,但不是恩怨,而是爱人之间的情分!难道你认为是我发了紫微令追杀你吗?我对你若有一丝一毫的歹意早就在王府中动手了,又何必千里迢迢追到你的领地上来?你虽然从来没说过半句喜欢我的话,可我相信你是体会得到我的心意的,我将你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又怎么可能会派人追杀你啊,宜卿!”昊钰麟无奈,情急之下只好拔出暗藏在腰间的软剑,纵起身形灵活矫捷地左闪右避,一边抵挡慕容宜卿如龙腾虎啸、倾巢而来的进攻,一边试图喊回他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