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爷,你需要一床被吗?」雷恩的表现得体得让人知道他是存心奚落。
「迟早有一天我一定要开除你。」他忿恨的爬回床上,趴在枕头上低吼。
「大少爷、二少爷都说过这句话,我已经卷好铺盖了。」等著夏天一到曝晒。
「呿!我好像听到耻笑,你以为我和那两个家伙一样没种吗?」可恶,他非找个机会逞逞主人的威风。
「他们是你的兄弟。」全是他由小看到大的「孩子」。
安德烈气得瞪大眼,「哼!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用斧头砍死你,请记得是你自找的。」分明不把他放在眼里。
小孩子心眼。「是的,三少爷,我会交代儿子这样写我的墓志铭。」
「你……你简直是我的恶梦。」在他睡眠不足时,谁来打扰都是恶梦。
先是飞到德国处理一件珠宝仿冒案,然後又到巴黎和一名牌服饰签代理权,接著赶到日本参观最新一期的电玩展,几乎可以说是马不停蹄的赶场。
不眠不休的工作七、八天终於能停下来喘口气休息,谁知一整夜不是家具在那聊天吵死人就是恶梦连连,最後还像梦里的情景往下跌落。
那种腾空往下坠落的惊悚感仍在,没摔死真是奇迹,当年他运气算好没撞上院中摆饰的巨石,不然他不死也剩半条命。
这会儿又要面对老管家的嘲笑,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而他无力阻止。
「三少爷作恶梦了,我去端四神汤来为你安安神。」已故夫人的中国妙法十分管用。
「你敢端来我先喂你那张老脸。」死家具,暗自偷笑,你死定了。
雷恩轻咳了几声,「三少爷作了什么恶梦?」
「要你管。」丢脸的事他不屑提。安德烈把脸撇向一旁。
「管家的责任是管理一个家,三少爷应该体谅雷恩的年纪大了。」自动招供才是乖孩子。
「退休呀!我保证送你一笔连到了地狱都花不完的退休金。」钱他最多。
「是中国人专门烧给祖先的冥纸吗?」他曾听美琪夫人提过,唐家在台湾是相当有名望的家族。
可惜为了夫人和文生少爷的婚事而断了关系,多年来不曾有过连络。
「你的联想力不错,改天我会考虑去唐人街买一大车送你。」老故意鸡蛋里挑骨头。
「恶梦通常代表某种预警,不妨说来让老雷恩解解梦。」会让他怕的事不多。
安德烈听他这一说,不禁挑起眉,是吗?「如果……我是说如果,梦到一件很多年前发生的事,你说是好还是坏?」
「那要看什么时候的事,年份很重要。」这样他好猜测是谁惊吓了三少爷,然後说给大少爷和二少爷开心。
当然,这不叫八卦,而是关心。
「我哪记得呀!她都离开十三年了……」咦!他干么记得那么清楚?
「她?!」是一个女孩吧!十三年前三少爷不过是十五岁的青少年,正值青春期。
也就是说荷尔蒙正处冲动期,交几个女朋友是正常的事。
「别告诉我你忘了那个小女巫。」她有一颗绝对邪恶的心。
在他住院期间居然没有来探望过他一次,害他待不到三天就想出院和她理论。
而他在第四天终於忍耐不住地飙轮椅到她家时,她竟像个优雅的小淑女吃著冰淇淋,劈头一句他怎么还没死,气得他抢了她的冰淇淋飞快吃光。
想当然耳,他正值霉星高照,得意扬扬的脸在看见母亲手中拿著相同口味的冰淇淋走过来时愕然怔住。
不用说下场极惨,裹著石膏私自出院,外加抢「小妹妹」的东西,他的屁股痛了半个月不能翻身,乖乖地当病房里的模范病人。
「小女巫……」雷恩想了一下。「你是指莱特家甜美的小女孩呀!」
「她甜不甜我不知道,但她的心肠黑得可以和撒旦媲美。」安德烈由鼻孔喷出冷嗤。
他好笑的说道:「我是老了,可记忆力不输人,人家要搬家那一年你还强吻了她。」
「我……我哪有。」这老头!该记的不记,不该记的倒是足以写一本回忆录。
安德烈一陷入回忆,耳根泛红,心跳加速,他还记得她的唇很软很热,像刚烤好的鸡蛋糕……嗟!老家伙故意影响他,让他又想起老掉牙的事。
「那是人家的初吻哟!却被最讨厌的小男生夺走了。」雷恩不免有取笑之意。
「你以为我希罕呀!」同样是他的初吻,谁也不吃亏。
可他心里有道声音反驳著,其实他希罕得要命,谁叫她是他第一个吻过的女生。
雷恩陷入回忆的喃语,「当年她都十三岁了。」
「对呀!是十三。」不对,大大的不对。
十三岁,离开了十三年,在西方的数字中十三代表不祥,莫非……
来不及让安德烈多想,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断了他的怀疑,他一跃而下地跑出房间大吼,「亚瑟、莱恩!你们不毁了城堡不甘心……」
※※※
「安德烈,深呼吸,再吐气,深呼吸,对!别生气,有话好好说,当哥哥的人应该心平气和的与他们说道理。」
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是应不应该,道理说不通时就要诉诸暴力,有时候铁的纪律挺管用的,他们不把皮磨厚一点就等著遭殃。
奶奶的安抚只会助长他的怒气,这两个「目前」认罪的小鬼根本没有一丝悔意,只是伪装後悔的博取同情好继续造反。
这把戏他以前用过了,可惜现在不管用,他不会像拿他们没辙的大哥、二哥纵容下去,他们死定了。
这次他一定要下狠招,不然有负两位兄长的托付。
大哥刚和大嫂从台湾寻亲回来,不到三天工夫又和台湾来的亲人去了一趟大陆,说是要送父母的骨灰回乡安葬,顺便修修祖坟、祭祭祖,短时间内没空管双胞胎。
而二哥更惨,好不容易选上了下议院的议长,结果庆功宴上二嫂被人偷走了,如此胆大妄为的贼自然是安家的四个变态男,所以他去追妻了。
听说他们个个身怀绝技,正业之馀还有兼差,一个比一个还古怪,叫人摸也摸不透。
距离六月不到三个月,两个人都坚持要在这个月份步入礼堂,关於婚礼的琐事又落在倒楣的他头上,布置、粉刷,誊拟宴客名单等等都是他的责任。
根据他们两人的说法,生意人较懂得金钱的处理,一切由他发落他们很放心,商人岂有吃亏的道理,而且会办得尽善尽美。
意思是有福他们享,剩下来的渣渣由他承担,反正「兄友弟恭」,累死一个人总比累死三个人好,能者要多劳才不会浪费资源。
最後还把两个小的丢给他管教,真当他三头六臂能撑得起天。
「呃!安德烈,你抡起拳头要干什么,小孩子好好教会懂事的,千万不要冲动。」
「奶奶,你放心,我比两个不负责任的兄长善良多了,你们说是不是呀?」安德烈朝双胞胎抛去一记极冷的眼神。
亚瑟·霍华和莱恩·霍华忙点头,不敢有延误,平常对他们纵容的三哥是比大哥、二哥好相处,而且可以和他们闹成一片,只是发起狠来绝对让人皮开肉绽。
「三哥是大好人。」
「三哥是大善人。」
谄媚的话一说完,两人狡猾的同呼,「三哥顶呱呱。」
为了逃避处罚,天才也会变泥鳅,钻来钻去弄混一池水,让人无从弯腰捕捉,自个好端端的藏在洞里看别人忙得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