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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问他是否梦里也有她。两个不相爱的人,也能夜夜出现在彼此的梦里吗?

  亲爱的,你不该老是说暧昧的话……

  亲爱的,恐怕我是病了吧,

  我的潜意识接受了你的指令--



  梦里竟有你。

  扬天莲清醒过来,美眸望着若隐若现的帘幕随风拂动。床畔桌上怒放的莲花正对着她,她撩开帘幕,下床端起花瓶旁的茶杯。

  仆佣为她准备的早茶已经冷了,掀起茶杯盖,依然闻得出人参香味。她没喝茶,将茶杯放回托盘里,取了毛巾轻拭脸庞,然后擦手。进浴室前,她披上放在床尾凳的晨衣,起居间的骨董立钟当当当地连续敲着。扬天莲旋足,朝双敞的门扉走过去,进入起居间。

  钟声还在回响,长短针迭成一枝箭似的定在十二。

  「妳睡了一整个上午--」男性嗓音不疾不徐地划破钟响。

  扬天莲没有惊吓,像在配合钟声余音消逝一样,悠缓地转过身子。



  皇廉兮坐在临窗的Thonet长椅,地毯上两颗金色抱枕分别被一只动物放肆的前腿压住。

  「早餐我和圣徒帮妳解决了。」皇廉兮摸摸凸出两颗抱枕闾的长鼻子。

  大狼圣徒懒洋洋地抬头,餍足地伸出舌头扫扫鼻端韧皮,即又埋回抱枕中打盹。

  扬天莲走动几步,窈窕的身形停在斜对壁炉的紫檀木圆桌边,柔荑往结构优雅的欧式骨董单椅椅背上搁,美眸流转看了看桌面的空杯空盘。

  「等会儿,有人会收。」皇廉兮站起身,面向窗,拉开遮阳帘,看着悬在墙裙的空中花圃。「天气很好,阳光明艳……」他说着,回身凝视扬天莲。

  扬天莲点点头,走向圣徒,屈膝跪坐在地毯上,手指顺过牠颈背,说:「圣徒怎么会跟廉兮在一起?」圣徒是皇莲邦的宠物,不管到哪儿,皇莲邦总会带着牠,不过,除了他们的新婚夜那天,她今天才又见到圣徒。仔细想想,蜜月这一段期间,圣徒完全没出现在皇莲邦身边。

  「莲邦忽略圣徒,实在没什么好奇怪。」皇廉兮绕过椅座,蹲了下来,目光落在扬天莲身上。她的美丽显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也许,皇莲邦已在挖掘她……

  扬天莲抬眸,对上皇廉兮那双黑得透出蓝紫色光点的眸子,好一会儿,她低垂脸庞,柔声低语:「对不起,廉兮……上次跟你的约定--」

  「妳早餐没吃,一定饿了。」皇廉兮打断她的嗓音,站起身,坐回Thonet长椅里。「我要他们别帮妳准备午餐--今天,妳跟我到码头酒馆吧,我等妳换衣服。」他表情温煦,但没有笑容。

  扬天莲默默站起身,走进卧室。她知道,皇廉兮等了一个上午--

  皇廉兮不像皇泰清。他从来不与人正面冲突,即便他跟皇泰清一样对她和皇莲邦的婚姻充满不认同,但他绝对不会把所有的关系搞僵。

  扬天莲梳理好仪容,走到起居问时,皇廉兮依旧神态平和地坐在窗边等她。

  阳光从窗缝漏进来,皇廉兮离开椅座。「妳好了?」他微微一笑,径自先往门口走。

  「嗯。」扬天莲在他背后应了声。

  他是看见了--看见了她穿着他送给她的及踝裙装,可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那种让人觉得没什么的微微一笑,他已不像第一次见她穿这衣服那样,把欣忭表现出来。

  「廉兮……」她突然叫他。

  皇廉兮停在门前,转头看她。

  扬天莲顿了顿,欲言又止。

  皇廉兮斜挑唇角,拍击手掌。「圣徒,该走了。」

  圣徒双耳像雷达侦测器一样动了动,抬头张嘴吐舌,伸展后肢,摆动尾巴,跟上前。

  皇廉兮打开门,看着扬天莲。「走吧。」

  扬天莲垂眸,走了过去,穿越他为她开启的门。

  皇廉兮跨出门外,没把门关上,和圣徒并行在她后方。

  扬天莲回首看着他,在等他走到自己身旁。她想问他,为什么不关门,但是等他朝她接近时,她又没问,把问题往心里藏--她已经是皇莲邦的妻子,终究得回到这儿,等待自己的丈夫。

  「莲邦当年从望月身边带走圣徒,因为望月抢走了多婕。」皇廉兮开口,眼神顺着长廊过道墙上的图,一幅一幅扫掠,声调轻松地说着。三千天,莲邦抢走了妳,轮到泰清把圣徒从莲邦身边带走--」他停下语气,转头盯着她,表情多了几分深沈感,嗓音也慎重地发出:「这事我也有份。」

  扬天莲停了下来,愣在廊厅那面雕花精巧的墙镜前,镜中照映出女性柔美、茫然的侧脸。

  皇廉兮的嗓音持续着。「泰清说要剥掉圣徒的皮,制成离婚协议书,等妳和莲邦签名--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

  扬天莲猛然回神,偏首望见镜里的他。「廉兮,你们不是这种人……」她的视线从镜子移开,找寻圣徒的身影。

  圣徒就走在皇廉兮腿边,他停下,牠也跟着停下。

  「圣徒很信任你们,牠不只是莲邦的宠物!」扬天莲急切地说着。

  「妳不是说,我们不是『这种人』吗,妳是在担心圣徒--」还是莲邦呢?皇廉兮撇嘴,摊摊手,没把话说尽,带着圣徒往楼梯间走。

  「莲邦养了圣徒好些年--」

  「天莲,妳知道吗--」皇廉兮打断她柔腻的嗓音:心里了然,她是在担心皇莲邦。

  他神情沈了沈,边走边说:「这幢滨海别墅是祭家长辈特地建给皇家使用的,正门庭院的阶梯花园有百层花坛,妳那天和莲邦走上来,应该像走红地毯一样,真可惜,我没看见--」

  扬天莲和皇莲邦举行婚礼时,他正沈潜在无声的海底世界,被鲨鱼围绕,那天他才了解--鲨鱼一点也不危险。

  「听说你出海去了,去了很远……」扬天莲皱凝秀眉。「是工作吗?」

  皇廉兮瞅她一眼,没回答。如果离这座岛的海域不远,他一定会听到婚礼乐音萦天缭绕--

  他潜了快二十年的水,常常遇见海滨婚礼,偶尔还会捡到漂流在海面的新娘捧花。他不想看扬天莲吟誓约,不愿当见证人,不希望捡她抛出的捧花,情愿潜入更远更深的海底,即便氧气用完也不浮出水面……如果他可以的话,他今天就不会来见她。他非但想见她,而且是在码头管理中心得知皇莲邦离岛后,马上赶来,他像个心里有鬼的毛头小子--

  皇廉兮摇摇头,理理思绪,走下楼梯。

  楼梯弯角延伸的楼中楼小厅,墙上挂了几幅印象派大师的真迹,画的是皇家某代长辈。窗边的白色平台钢琴和桃花心木写字柜,是从皇家运来的骨董,全有百年以上历史,含蓄内敛中见尊贵。

  「这屋子全照莲邦的品味装潢,家具是传承的骨董,每一件都刻有皇氏家徽……」皇廉兮再次开口,说的全与这幢房子有关,像在简介皇家历史。

  这世上的富翁豪门花钱买名家画作、买骨董精品,竭尽所能用金钱买体面、买气派;皇家不需要如此,这家族本身就是骨董,是一支深具传统、文化涵养久远的旧贵,尊傲气质与生俱来。

  皇廉兮一掌搭在楼梯扶手鹅颈弯,立定高大昂挺的身影,阳光从大理石漏窗洒进来,正好打在他背上。一道拱门玻璃窗对着外头庭院的莲花池。他转过身,看着轻提裙襬、优雅下楼的扬天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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