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出这些女佣是方才在大门那里打量她的那群,她们踢完了落叶全围过来,用她听不懂的法语尖锐地骂她,夺走她的扫帚,不断伸手掐她的手臂、拧她的大腿。
夜心惊慌地抱着自己,很想弄懂她们为何要这样,但她完全无从知道,直到一名女佣跑来,不知说了什么,她们才瞪着她纷纷散去。
她颤抖地紧抱自己,满眼是泪,猜想为什么会这样,最后她得到了一个答案——这是斯祺杰的命令,没有他的指示,她们不会如此吧!
被拧的痛处已不感觉痛,因为她的心已麻木了,她失神地拾起掉在地上的扫帚,重新把落叶再扫一遍。
黄昏将至,她终于整理好院子,又累又饿,可她来不及坐下来休息喝口茶,管家就来院子叫她。「你快洗个手到厨房来,前厅有客人到,你得帮忙端茶水。」
「好。」夜心点了头,发现这里的多重语言,还好管家一直和她说英语,否则她会变成鸭子听雷。
她走到厨房后的洗手台,直到抹上肥皂,手心剧烈疼痛,她才发现两手全起了严重的水泡,而且有的破皮了。她没时间理自己的手,拭干手上的水,忍着疼很快地进了厨房,里头已十分忙碌地在准备晚餐,似乎有重要的客人来。
管家口操法语在现场指挥,见了她立刻端了托盘给她,指示她。「咖啡是坐在右侧的先生点的,红茶是左侧的女士要的,你别弄错了。」管家端了托盘给夜心,仔细叮咛她。
「好。」夜心顺着走道走向厅堂,还没进去就听见斯祺杰在和人交谈,甚至听见他的笑声,原来他是会这么大笑的人?
她悄然地走进里头,他就坐在主位的法式沙发,他的两个朋友也在,但客厅多了一对中年男女,而斯祺杰和那位穿著华丽的贵妇有说有笑地没发现她,她也不希望被他发现。
她深呼吸,小心地端着托盘走过去,忽然斯祺杰回过头来,看见了她,她莫名紧张,也不知怎地竟一个踉跄仆倒向前,托盘当场变成飞盘,咖啡红茶洒了一地,最糟的是她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地上,她的脸离斯祺杰的鞋尖只有一寸距离。
充满欢笑的厅堂霎时陷入恐怖的无声状态。
没有人出手帮助她,她赶紧自己爬起来,不敢看斯祺杰,困窘地低着头猛道歉,快快收拾一地的杯子碎片。
管家发现了,赶紧派人来帮忙清理,拉着她进厨房,还数落她:「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可知道现场都是先生的重要客人,换别人做吧!」
厨房里那群曾欺侮夜心的女佣们,也很不屑地瞪她。
夜心打了个冷颤,知道自己闯大祸了,这下斯祺杰一定不会原谅她的,她破坏了他的兴致,还打破了他的杯子。
她不知所措地僵立在原地,过了许久,管家从厅堂回来,蹙着眉,压低声音对她说:「先生要你到楼上去,他在等你。」
夜心深感大事不妙,他一定是要狠狠地骂她一顿,她该怎么办呢?
她心慌到手脚都在打颤,但她知道这下就算是神仙来也救不了她了。
第四章
夜心硬着头皮,拖着疲累的脚步,蹒跚地走出厨房,幸好厅堂里的客人们已移驾到餐厅了,没有人看到出糗的她。她怯懦地走上宽大的楼梯,管家没说几搂,但她一上去就看见斯祺杰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口等她;她踟蹰不前,手无意识地拉着围裙。
「还不过来?」他阴鸷地盯着她,像恨不得把她揪过去。
她垂头丧气地走过去,站定在他面前,想开口道歉,他却扣住她的手臂,将她扯进房里。
「去把你自己洗干净。」他命令。
她愕然,发现这个房间好奢华,融合了古典和时尚的欧风家具,中央有张醒目的大床正对着阳台上翠绿的花园景观,阳台的一侧有道白石砌的楼梯可通三楼。
她不安地和斯祺杰深黑的眼睛对上,随即明白了,他是要「物尽其用」,白天要她当女佣,晚上得替他暖床了吧!
「我哪里不干净了?」她发出小小的抗议声,只见他唇边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松开她的手臂。「你不知道你脸上有泥土,裙摆全是咖啡渍吗?」
是吗?她往自己脸上抚去,真的有土,是扫院子的时候弄的吧!怎么没人告诉她?低头一看,裙子真的脏了,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的样子一定是狼狈到了极点!
「这是哪里?」她落寞地问。
「我的房间。」他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说。
夜心心底划过一阵苦涩,相信自己的想法并没有错。「我不会是得住在这里吧?!」
「没错。」他直接回答她。
「可是,我觉得我应该住下人房比较恰当。」她下意识地想远离他。
「你应该怎样由我来决定。」这声命令绝非疾言厉色,却力道十足,不容反抗。
夜心再也无话可说。「我的行李还在管家的办公室,我得去提上来。」
「我会叫她替你扔了,今后你的穿著打扮也由我决定。」他断然地说。
她诧异。「可是……」
「别再烦我,更衣室里有数不清的衣服,你自己去拿,我还有事要做。」他留下话,转身开门就要走。
「是急着去和那位贵妇谈笑风生吗?」她虚弱地说,旋即感到后悔,这听起来好象她有多在乎他似的。
斯祺杰定住脚步,回头睨了她一眼,见她眼帘低垂,一副委屈的模样,他忽然改变主意,踢上房门,双手交迭在胸前,好整以暇地打量她,嘲弄地说:「不急,一点也不急。」
夜心抬起眼,心底有个很坏的预感。
「立刻去洗,我等你。」斯祺杰丢下这句话,取出烟盒,转身走到落地窗前的沙发坐定。
「你不必等我。」她苍白的脸泛起红潮,遥看着他点上烟,心慌意乱。
他懒得回答。
她知道自己又得罪他了,万分懊悔自己为什么要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她绝望地找寻浴室的方向,就在沙发的正对面,里头雪白的大型浴缸、淋浴间一眼可以看穿,因为这个浴室没有门,只有一片大约高达腰际的造型艺术玻璃阻隔。
天啊!她胀红了脸望向他,他的表情在烟雾中变得朦胧,她看不出他是不是有意要整她?但无论如何,求情是无效的,因为他对她始终无情。
她艰涩地走进浴室,背对着他,两手打颤的解下女佣的头饰、围裙,拉下背后的拉链,颤栗地卸去衣衫和所有的衣物,脸已红透,眼底也满是羞怯的泪。
她没勇气回头去看他是否正「观赏」她的窘困,双腿颤动地进到淋浴间,开了冷水从头顶淋湿全身,尽管水好冷,淋得她全身泛疙瘩,她只想藉冷水让自己清醒,不再对他存有半点迷思……
她沉浸在苦楚中,没留心他的步伐又沉又急的接近她,进到浴室来。
「你的手臂是怎么回事?」斯祺杰伸手揪住她纤白的手臂,瞪着上头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
夜心被他吓了一跳,脸火红,杏眸圆瞠地瞅着他,发现他的高级西装已被水打湿了。
「说!」他严峻地命令,死盯着她通红的脸,感觉她身子猛打颤,伸手关掉冷得要命的水。
「不是你……要她们……这么做的吗?」她狼狈又落魄地说。
「谁?」他低吼。
她不可思议地瞅着他的怒容。
「到底是哪个该死的,这么大胆?」见她不说,他跋扈的目光中迸射着可怕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