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怪我呀!小鬼,是你先开战的。她不过不失礼的回敬。
「有卫浴也有冷气,环境佳、气氛好……」他像背汽车旅馆的广告宣传单,很不情愿地带她到仅次於主卧室的客房。
原本他是打算让她去睡又小又臭的储藏室,里面有窝出生三周的小老鼠,他一直很小心的养著,准备用来吓走上一个保母。
只可惜人家待的时间太短派不上用场,晚一点他再把它们放到她床上,反正一样是保母,吓走一个是一个,谁叫她不识相踏入他的地盘。
他早过了需要人家陪伴的年纪,他一个人反而自在,没有人管。
「欸,这间房间好死板哦,不会死过人吧?」周慷文推开一扇沉重的门,灰沉沉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你不要乱开啦!你的房间在另一边……」滕问云怕她会选中父亲的房间,赶紧拉著她往外走。
「急什么,我又不赶时间。」大人的力量毕竟远胜於小孩,她反手将他拉入,仔细观察她未来的新房。
嗯,窗帘得换新的,她喜欢薰衣草的颜色,地板也要重新翻修,哪有人用死鱼色装演,台灯……恶!是古董就该报销啦,丑得要命。
这人的品味不是普通的刻板,虽说房里该有的家具一样不少,唯独显得匠气,有点规格化,好像样品屋般缺乏人气。
咦?感觉有点怪怪的,像是少了什么似……可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明明每样东西都在呀!为何她会有这种异样的感觉,觉得整间卧室空荡荡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要乱动爹地的东西,他会以为是我弄乱的。」她简直像个贼,东翻西看。
「喔。」她故意发出喔声吊他胃口。
果然他上当地问:「喔什么?」
「原来你是坏孩子呀!」她的眼神向他说著:你真坏,坏透了,十足的小坏蛋,你倒楣了。
滕问云涨红脸地挥舞拳头,「我才不是坏孩子,你乱说啦!你才是坏巫婆。」
「巫婆呀!」她刻意发出巫婆似的笑声,「你知不知道自已很聪明,居然猜对了。」
「你是……巫婆?」他口乾的咽咽口水,肩膀明显地颤了一下。
「千真万确哦!因为我要做一件寓教於乐的大事。」她阴阴的一笑,表情十分邪恶。
「你不要告诉我,我要走了。」他要赶紧开溜,拿出法宝对付她。
「来不及了,小少爷。」手一拉,抽屉里的东西一古脑地往下落。
「你……我的天呀!你怎么可以……」爹地会杀了他,他不会相信是她所为。
不!她又要干什么——
匡啷!
「哎呀!小少爷你太糟糕了,居然打破滕先生的收藏品,这下我没法帮你圆谎了。」价值不菲吧!不过身教重於言教,小小的损失当是缴社会学费。
他怔了一下,好半晌後才跳起来指著她鼻头,「你故意陷害我。」
「你真是太不应该了,明明是你打破的还冤枉别人,我好痛心呀!」她捂著胸口装痛,脸上满溢著胜利的光彩。
「我没有。」他气急了想打她,可是忘了脖子上挂了行李,因此反跌了一跤。
周慷文一脚踩碎了琉璃灯罩,「哭小声一点,不然会被人家笑的。」
「我不……不会哭。」他逞强的含著泪怒视她,两手握成小拳。
他一定要她好看,否则他就不叫滕问云。
「不哭吗?」她狠狠的扯回行李的皮带,环扣处的铜片刮了他一下,斗大的泪因吃痛而滚落。
两人的梁子就此结下。
平静的生活就要起风波,谁也避免不了要卷入这场战争中。
胆小怕事的佣人只敢在一旁偷窥不敢插手。简直是大小两个恶魔在恶斗,一下子是蜘蛛尸体遭火葬,一下子是老鼠咖啡,搞得他们也担心受牵连的纷纷走避。
所谓有胜必有败,那败落的人可是满心不甘愿,非要讨回一点上风。
所以,好戏开锣了。
※※※
半夜十一点左右,一扇门拉开一条缝,有个鬼鬼祟祟的小影子蹑手蹑脚地走向另一扇门前,像个小圣诞老公公似的从背後小包包拿出三十几个老鼠夹。
「嘻!不夹得你哇哇叫才怪。」
一个一个小声的放好,算好大概的距离目测了一下,确定里头的人开门出来一定会没防备地一脚踩下去,到时他再跳出来嘲笑一番。
谁叫她笨得透露半夜不喝牛奶会睡不著,刚好给他机会设陷阱。
小小的影子暗笑著退回房里,等著看戏。
但是——
大约过了十分钟之後,门前摆满老鼠夹的那扇门悄悄地拉开,一道曼妙的身影弯下腰,小心的挪开老鼠夹,清出一条可走的路,再小心移至另一个地方。
不过在这之前,她将先前准备好的水果大餐吊好,量量倾斜的角度绑好尼龙绳。
「笨呀!小鬼,你没听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吗?随便说你也信,真是蠢到没药医。」
得意的审视自己的设计,怕被人发现的她赶紧溜回房,反正总有人会倒楣。
夜深了。
客厅的老钟发出当当的声响,连敲十二响告知时间。
一道修长的人影打开门,神情疲惫的往客厅走,为自己倒了一杯冰茶喝了几口,累得没精神想其他。
滕尔东现在只想洗个澡上床休息。没想到雪梨的大风雪会影响到墨尔本,不提早离开便会困在风雪中动弹不得达三周,他没那么多时间好浪费,索性先回台湾了。
一步、两步、三步……
丝毫不觉有异的男主人一步步爬上楼梯,就在他走向自己的房门口时,「啪」的一声忽起,脚下一痛的低头看去。
然後……
哗啦啦的水声由头顶淋下,他身上顿时一片黏稠。
「噢喔!糟糕。」听到声响探头一视的小人儿连忙缩回去,房门底下透出的光线让人知道房内人尚未就寝。
「滕问云,你给我滚出来——」
一道吼声如闪电打雷般劈下,相信没几人能睡得安心,不过吼的是小少爷的名字,与他们无关,因此无关紧要的人继续蒙头梦春秋。
一门缝边有一颗心虚不已的小脑袋不安的探出,踌躇不前的低垂著头,眼睛盯著脚趾不敢开口。
走廊的灯光微微泛著晕黄,拉长的人影身上不停滴落不明物体,看起来像是水但又黏糊糊,有蜂蜜的味道,以及……一粒苹果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又想捉弄谁?
「还不过来,要我发怒吗?」他玩得太过分了,不略施惩戒会更加不可一世。
你已经发怒了。滕问云放在心里一说。「爹……爹地,你不是再三天才回来?」
「你是说我不该回来了咯?」还是他回来的时机不对,需要他的批准?
「没有啦!我是说我很想爹地。」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他小步地贴著墙移动。
抹去脸上的黄泥,滕尔东神情冷厉的取下脚上物品。「你哪来的老鼠夹?」
「买……买的。」他嗫嚅的道。
「你没有一天能安分吗?」他一拳击向墙壁,黏在手臂上的黏稠物跟著挥动弧度飞溅。
不意有几滴溅上忏悔的小人儿,他不解的伸手一摸。
「爹地,外面在下雨吗?」哇!好恶心,这是什么鬼东西?
「你说呢!」滕尔东的声音低沉得骇人,像是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兆。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在走廊上吊桶子,真的。」他心慌的解释,但越急越像是他所为。
「你敢说这一地老鼠夹不是你的杰作?」他实在太令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