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不是死人会有的感觉,那就是说……他还活着喽!
生存的喜悦让他一下子兴奋过度,猛地就想坐起身,然后……乐极生悲。
「唉哟!」他痛得五官变形,瘫在床上……好在这是一张柔软的好床,若是硬硬的木板床,他一定更疼上百倍。
「活该!」一个嘲讽的声音蓦地自他头顶劈下,正是冷颜的龙依。「叫你松手你不要,吃苦头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再有下次,我一样不会松手的。」他淡哼一声。
她心头又是一震,望着他的眼却忍不住狠狠一瞪。
「如果你这么想找死,直接说一声就可以,不必搞这么多花样,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我是人,不是畜牲,有良心的,做不到见死不救。」这是实话。不过要他如此拚命,就得看对象是谁了。只要事关龙依,他想,他永远都放不下。
果然是个不解世事的大少爷。害得她……可恶,好想敲开他的脑子,塞一点点现实进去,让他知道什么叫世态炎凉。
「要做好事也得看情况。而且,你有那个能力吗?」
「事实证明,我做到了。」他很骄傲地挺起胸膛。
龙依一时无话可回。
能说什么?瞧瞧他们现在安安稳稳地在度假中心里,就可以证明他的话。
可是……他奶奶的,他知不知道他跑进来的时候有多狼狈?
汗湿了全部的衣裳,一张脸又青又白,嘴角挂着一道触目惊心的血丝,全身上下都是被石块、树枝划破的擦伤……他几乎是一踏入度假中心就昏了过去。
如果不是这里早在三天前就被她唤来的龙门中人所掌控,加上她急救得宜,他一条小命早给阎王爷收去了。
偏这个白痴还自以为干得很漂亮。
她闭上眼,摇摇头。「我很佩服你的毅力,但我还是要告诉你,现在的环境已经不是你过去生活惯的地方,如果你还想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以后最好不要再自作主张。」
听她在盖!他翻白眼,微伸展一下身躯,纡解四肢的酸麻。
龙依看他的德行也知道,他下会将她的警告放在心上,除非让他自己去撞得满头包,或许他会觉醒。
但是……想到他那不伪装做作的心为尘世烟灰所污,变得贪婪、变得世故、变得……她再也不认识,心忍不住阵阵抽痛。
如果成长一定要抹去童心,人是否还会坚决要成长?
「对了。」他忽然睁开眼。「我睡了几天?」摸摸完全扁下去的肚子,他猜他一定不止昏迷一日。
「三天了。」她叹口气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有差别吗?」杜皓天轻笑,龙依未免将他看得太天真了,不管前途是好或坏,逃避到最后还不是得面对?
龙依也不跟他要嘴皮子,直接说:「好消息是,几位哥哥见我这次任务实在危险,决定帮我们另外伪造完整的新身分,大概三天后我们就可以安全踏上台湾。」不过那些家伙也掏光了她全部的佣金,这回她算是做白工了。
可恨!一百万美金呢,就这么飞了。
但她能怎么办?事实是,今天如果不是几位兄长插手,她已小命鸣呼,就当经一事、长一智喽!
「那坏消息是什么?」他问。
「你念的大学里果然还有一位杜皓天,而且……」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在他面前晃呀晃的。「有照片喔,还很精采呢!」
她把照片扔给他。
他拿着照片反复看了很久,叹了口气。「啊!真是个有型有款的帅哥。」
龙依翻了个白眼。「不要脸!」照片中的人本来就长得跟他一模一样,他自己夸自己,脸皮比城墙还厚。
「我这是老实。」他反手把照片放回自己的口袋中。「很明显地,我父母和我都多出了一份,妳认为这代表什么?」
「对方目前还不希望你们消失……或者应该说死亡。」
「也就是说我父母都还活着喽?但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如果导致我们一家三口要逃亡的问题真出在研究所里,他们是不可能再在里头工作的,所以在研究所里的那对夫妻绝对不是我爸妈。我爸妈真正的下落会在哪里呢?」
「不知道。」她很干脆地回答。
「不行。」他正起神色。「我一定要确定我父母的安危,才要去台湾。」
「拜托,你要摆架子也别在这时候好吗?你现在不走,难不成等着被一网打尽?」
「可我明知父母正处险境,还只顾自己的安全离开他们,我还算是人吗?」
她快晕了。「你如果真的孝顺,就先顾好你自己。等你平安了,了不起我再回美国帮你寻找伯父、伯母的行踪。不过先说好,这是委托,我可不做白工。」她已白干一回了,这次说什么也要有些好处。
他沉思了一下,她的话也确实有理。
「好吧!」他算是同意了她的安排。「但之后妳一定要帮忙找到我父母。」
「行,只要你付得起钱。」
他白她一眼。「一毛钱都不会少给妳的。」真没良心,枉他费尽心思救她,她不感动就算了,还刻意与他保持主雇关系,条条列帐、件件分明。
唉!他怎么会对这样的女人有感觉?简直是自找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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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难受,龙依骗人。
杜皓天还以为龙依说他们终于可以顺利搭机前往台湾,就表示不会再有人追捕他们、不必再掩藏行踪,可以像去旅游一样,快快乐乐地带着行李通关、坐上飞机,头等舱或经济舱他都无所谓啦!重点是,坐得舒服,然后一路直抵台湾。
想不到……龙门给的是什么鬼身分?一对七老八十的兄妹,穷得快要被鬼捉走,用尽身上最后一毛钱,才买到两张机票准备前往台湾依亲。
要他扮成老人,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弓着腰、抖着腿,用漏风的嘴讲一堆破英文,这不是整他吗?
「喂!」借着假寐的姿势,他轻摇了下她的肩膀。「妳做人是不是很失败?」
「你说什么鬼话?」她拉高毯子,同时往椅子里缩了几分,才对着他低咆道:「你晓不晓得现在是什么情况?飞机都还没起飞,你就想暴露身分吗?」
「我不想暴露身分,但我更不想接下去十几个小时都这样过。」他也学她拉高毯子、遮住身体。「一直弓着身子很难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还有,他脸上的胶水黏得皮肤好痒,秃头的头套也箍得他头皮都发麻了,两边太阳穴痛得像要炸开来,他连一分钟都快忍受不下去了。
「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扮,我不是一直陪着你吗?更何况……」她恨恨地对他咬了咬牙。「会搞得这么麻烦是为了谁?还不都因为你的对手太强,我们才要如此小心翼翼。」
「那也不需要扮成糟老头吧?」可以扮男装女,或嬉皮、或摇滚……世间人百百种,何必非装老人不可?
「因为人们对于老人和小孩是最没有戒心的。你有本事扮儿童吗?」
想他身高一八〇,要装成一个小孩子……有人相信那才有鬼啦!
「所以我们没有别的选择。」龙依怒道。「现在,你给我好好演戏,这场戏若搞砸了,咱们就黄泉底下再见吧!」
杜皓天还能怎么样?技不如人、口才又差,只得乖乖夹起尾巴装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