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他吓呆了。
“如果你不帮我风风光光地办绣球招亲,那么我自己来,明天我踏出家门遇见的第一个男人,我就会嫁给他。”她双眸灼然地盯著父亲,认真地道。
“你、你别想不开啊!”红均衣急得团团转。“我、我帮你办就是了,你、你别冲动,千万别冲动。”
“爹,我昨晚没睡好,想再休息一会儿,您不如无去吃早饭吧。”她轻掀开被子,钻进被窝里将自己蒙头紧紧地包裹了起来。
红均衣心痛地看著女儿缩成一团的模样。
犹如受了伤的小动物,总会把自己整个身子蜷缩得小小的,唯有自己保护自己,再也不敢信任别人……
“我可怜的女儿。”他热泪盈眶。
怎么办呢?难道就真的任凭女儿这样自暴自弃地糟蹋自己,将终身大事交给一个全然陌生而没有感情的男人吗?
而且抛绣球……绣球可不长眼哪,万一扔给了个乞丐还是杀人狂,那小九这辈子就完了。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急急想找蓝七商量,可是蓝七方才话说得那么绝,就算回心转意也可能是三年五载后了。
唉,这小子就是太傲骨、太倔强了,早晚自己吃亏不说,现在还累得小九受苦。
“气死我了,偏偏他爹娘现在不知玩到哪儿去了,要是让我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不骂得他们臭头我就不姓红!”他气呼呼的骂道。
第十章
“我要见漪琴。”
蓝七双眼血丝泛红,神情抑郁地站在他面前。
“噗!”福千载一口酒喷了老远。
“马上。”他咬牙切齿的再吐出两个字。
“你喝酒了吗?还是吃错药了?”福千载赶紧放下酒杯,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巴,满面关怀地问。
“你安不安排?否则我直接杀到庄王爷家里去。”他眯起双眼,威胁地低吼。
“你受了什么刺激?你不是比我更明白漪琴的性情吗?你一去会给自己惹来大麻烦的,你又不爱她,何必为了她闹得天翻地覆一身腥。”福千载黑眸锐利地盯著他,顿了一顿又开口,“你在生红九的气?”
“我没有。”他微微一震,眼神越发危险可怕。
“既然爱她就该义无反顾地承认自己的感情,别老是这么兜圈子,你呀,就是铁骨铜牙臭脾气,天大的痛苦和血吞也就罢了,但是红九不同,她对于你而言意义非凡。”
“我心里根本没有她。”蓝七口是心非地道,神色阴沉。
“没有她?”福千载叹了口气,关心地道:“那你现在在生哪门子气?发哪门子飙?除了她以外,还有谁能拨乱你的情绪?”
“我痛心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他一把抓过福千载面前的酒瓶,仰头猛灌,热辣辣的酒自他喉头烧灼过胸口,落入沉甸甸疼痛揪紧的胃部。
“喂喂,你又来抢我酒喝。”福千载眼睁睁看著他边喝边呛咳,彷佛连泪水都快呛出来了,不禁摇头叹气。“藉酒浇愁愁更愁,自古以来,相思与情伤非酒能治,越喝只会越难受的。”
就算酒醉了人事不知,但酒醒了之后会更心痛。
“她根本没有爱上我。”他放下已空的酒瓶,颓然地沙哑低语。“我昨日在红家,亲耳听见她与她父亲交谈……”
蓝七大略重复了那一番字字句句皆烧烫刺痛他灵魂的话语,福千载张大了嘴,半天发不出声音。
听完后,他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即陷入沉吟。
蓝七紧紧捏著瓶身,忍不住扬声问:“你怎么说?”
“我吗?”福千载凝视著他痛楚受伤的眼神,摇了摇头道:“你不是已经判了她死罪,又何必问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悚然一惊,胸口紧缩得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红九在你家进进出出十六年了,你也看了她十六年,讨厌了她十六年,她是什么样性情的女子你还不明白,今日反而来问我意见?”
“我……”蓝七一震,哑口无言。
“若真要问我意见,我真的觉得红九太可怜了。十六年来把你当神来崇拜,千依百顺还出尽百宝逗你笑,惹你开心,她对你的心意十六年来却未能让你感动分毫。”福千载神色有些不忍,低沉道:“她对你的好,你未看在眼里,她的一番玩笑话,却被你记在心底死不原谅,假若我是红九,我一定对你心灰意冷了。”
蓝七脸色瞬间白得令他心惊,福千载连忙住了嘴,焦灼关切地摇了摇他的肩头,“你的脸色好难看,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吗?I
“不。”他闭上双眼,眼前一片晕眩发黑,心脏直直沉入谷底。
我这一生,十六年来都是你心上的累赘,肩上的负担……我哭过、求过、厚著脸皮死缠烂打过,一次丈一次,一回又一回……
我累了,真的累了。我终于清醒过来,我不想再花另一个漫长的十六年岁月,去追一个我永远追不到的灵魂,去爱一个永远不爱我的人……
从今以后,我红九与你蓝七,恩断义绝。以后偶然狭路相逢,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她是认真的,她……她已经对他彻底死心了?
蓝七僵立在当场,内心拚命挣扎呐喊著自己绝不在乎,永不妥协……但是不管再多的鼓舞都无法令他的心回复暖意,无法让他不陷入深沉可怕的恐惧——是的,他害怕失去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失去她。
可是他已经失去她了。
“你好好想想,决定究竟是要听从受伤的自尊而失去幸福挚爱,还是要抛弃死硬脾气,好好地、真心真意地对待心爱的人儿。”福千载同情地看著他,“事不关己,关己则乱,你既然这样在意她,又怎可不相信她?”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他痦哑地,艰难地开口。
“你会知道的,”福千载暗暗一叹,“怕只怕等你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还有没有酒?”他突兀地问,神情郁伤。
福千载叹口气,“有,很多,足够你醉上三年。”
“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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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七并没有醉上三年,但整整醉了三天。
第三天,当他自剧烈的头痛宿醉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剑芳、剑秀和蓝总管三人焦虑惶急的脸庞。
但是他最想见到的并不是他们,而是小小圆脸蛋,身著花衣裳,笑意甜似春风的小九。
他倏然想起了那一次宿醉,她殷殷勤勤,素手捧著腊八粥递到他面前的嫣然笑靥。
然后被他的一句任性的戏言害惨了,弄得遍体鳞伤还几乎失去清白。
刹那间,他胸膛紧紧一熟,所有过去点点滴滴的美好与温馨全涌进了他的脑海里。
可爱的小九,天真的小九,热情的小九,殷殷垂询的小九,还有流著泪、伤心地凝望著他的小九……
他的脑子轰地一声!
该死,他怎么可以误会她?怎么可以伤害她?在她这十几年来如此痴心相待之后,他居然还无情残忍地将她的真心踩在脚底蹂躏粉碎后,再对著她的脸掷了回去!
他……他还是人吗?
“楼主,楼主?”蓝总管再也捺不住焦急了,急急唤道:“大事不好了。”
“别挡著我,我要去找小九。”他扶著沉痛欲裂的脑袋,推开蓝总管就要下床。
“我们正要告诉你,九小姐今天正午时分要在红氏铸刀厂的广场抛绣球招亲,现在已近中午,就快来不及了!”剑芳冲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