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神的转过头。他......何以如此惊讶?我向他报过名,便是带了姓氏,他当初并未有一丝惊诧!
“怎么会呢?”他喃喃。“我原本以为是巧合。却不是......”
“你......知道什么?”我抓着他。
潭音定定地望着我。“你......是易家最末的孩子?”
我颤抖了唇。最末的!最末的?当初小叔也曾讲过!
同是最末的?最末的怎么了?为何易家最末的会不一样?
你......原本是下一个?
何为下一个?
当初的小叔有些怨恨的对我说!可我不明白,不明白的我,莫明其妙地遭受了他的怨恨!
“最末的又怎么样?”我大吼。胸口又闷了,闷得想呕吐。
“果然......”潭音叹息。“我叫冷潭音。郡王爷是我的父亲。”
第八章
一阵天昏地转,我跌坐在上,双手揪住潭音的袍子。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郡王爷抄了易家,追杀小叔,把小叔带到不知处了,而我,我竟然被他的儿子所救!?
如此荒诞的事!
多么可笑啊!
可恨地让人发笑!
“易家......前些日子,被父亲封了。”冷潭音平静地道。
“为什么!”我低吼。“为什么要封了易家,为什么要让易家毁掉?我们易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们!”
“影儿,你不要激动。”冷潭音扶着我。
我推开他,冷笑。“凭什么你们王府仗势欺人?凭什么你们为刀俎,我们易家就该为鱼肉?什么是最末的?究竟有何秘密,你们一个个都知道,却怪我这个不知道的人!?”
“影儿,你不要激动,对你身体不好。”他上前,试着安抚我。
我气愤难当。“你告诉我,你身为郡王府的人,告诉我啊!易家最末的孩子又怎样?我是最末的,小叔是最末的,对你们郡王府的人来说,代表了什么意义?小叔拐了你爹的女人,或是偷了你们家的宝贝,你爹就能滥权到抄了整个易家?”
“影儿!”他仍好脾气的安慰我。
我笑,笑得咳嗽。
为何他仍能心平气和地看着我,安抚着我?
真可笑呀!到头来,我还是栽在了郡王府的人手里!小叔被郡王爷拦下并不知去处,我又遇上了郡王爷的儿子!绕了一圈,绕出一个笑话来!逃不掉,逃不掉的宿命,何必挣扎?多此一举呀!
小叔......如果你当初知结果会这样,你......还会惹了郡王爷?易家人的性命,对你来说,究竟重不重要?可以弃之如草芥,可以撇得一干二净!图的是什么!是什么啊!
我又笑又哭,泪眼朦胧中,看着冷潭音紧张地呼叫我的名。
“影儿,影儿......你不要再笑了!”
我--有笑吗?
“天啊......你吐血了!”他一向温和的脸龟裂,化为沉重,试图扶起我,一只手捂着我的嘴。
我--吐血了吗?
口里好甜呢,好像之前他给我的糖。
他,扶着我,朝四处大叫。
在叫什么?在紧张什么呢?
我不知道,听不清,看不清。
红雾蒙了眼。
彷佛,又看到了那些被小叔所杀的人,狰狞地暴突着眼,凶狠地瞪着我。
我环抱住自己,发抖。
黑暗,拢又聚过来了!
我要被黑暗吞噬了!
黑暗中......有血的味道......
※ ※ ※
混沌......
有人在讲话!?
“这孩子,是易家如今么子?”是个中年人的声音?
“应该是的。”回话的是......冷潭音?
“果然很平凡。”中年人淡淡地道。
“可是......我很喜欢他......”冷潭音含糊地说。
喜欢?喜欢平凡的我吗?
“喜欢吗?”中年人低语。“有时喜欢是一种情不自禁呀......”
“是的。”冷潭音高兴地说。
为什么会觉得他高兴呢?只因他回答时的声音特别的兴奋与高亢?
“他......似乎要醒了,我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了。”中年人叹气道。
“嗯,爹走好。”
门关了。
安静。
我醒了,但我不想睁开眼。不睁开眼,就看不到一切了。我......我就一辈子都不睁开眼吧!糊里胡涂的,岂不更好?
可,真的会更好?
心中一阵刺痛,酸辣的眼泪便涌了出来。
“影儿,你醒了?”冷潭音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微微地睁开眼,灰暗中,看到他一张明亮的脸。
“太好了,你醒了!”他抱着我,开心地笑。“你一直吐血,我真怕你......你......不过现在好了,大夫说,你只要醒来就好。”
他的欢乐,丝毫激不起我心中的情绪,我的心,空洞了,空洞地看着他的快乐。
真奇怪啊,我醒来了,他......为何高兴呢?与他何干?
“胸口还痛吗?”见我不语,他微微蹙眉。
怪异的感觉在全身扩散。
这......是一种担忧吗?
担忧我?
“因为我是易家的么子,所以,你才关心我吗?”沙哑地问,平静地看着他。
他一愣,可能没想到我一睁开眼便问他这些问题。
我......怎么可能不会问?面对他--郡王府的人,我会默然无语吗?
我不但会问,还要问个清楚。
我想知道小叔怨恨我的理由,不要做个无知的人,不愿让自己处于迷雾之中,让黑暗吞噬我!
身为易家最末的孩子,我有权力知道!
“影儿......”他很为难。
呵,是真的很为难呀!
“我要知道真相!”我推开他,挣扎着靠起身,额角有薄汗渗出,但我无暇理会。
“影儿......你......你身体还未复原,等你复原了之后,再慢慢地听我说,可好?”
“不,我现在就要听!”我坚决。
他面有难色,但我意志坚定,终于,他投降了!
他从袖子里拿出手绢,轻轻地为我擦汗。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痛了我。奇异的感觉又在心中徐徐升起。
我垂下眼,由着他。
这......是一种怜惜吗?
怜惜我?让一个不熟悉的人怜惜我?不但怪异,而且不可思议!
连我自己都不大怜惜自己,但,如今,有个人竟然会不知不觉中怜惜我!?
“这......唉,罢了,不过在我讲明真相前,你先听我讲个故事。”他去端了杯温茶,体贴地喂我喝下之后,将茶杯放回桌上,他坐在床边沿,面对着我,用那双明亮而清澈的眼凝视着我。
我闪躲他的视线。
“故事,应该发生在百年前,有些悠远呢。当时开国皇帝正在领兵起义,兵荒马乱,许多百姓受殃。那时,有个叫易天涯的人,因为战乱,家破亡,流落异乡,偏偏又赶上了闹饥荒。本以为会客死异乡,却意外地被一个名叫冷钧掠的人所救。”他笑笑,道。“我不会说故事,说得不好。”
我没应声。不管他说得好不好,我只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即可。但,小叔的事,易家被毁的事,与这个故事有何关联?
见我不答,他叹了口气。“易天涯是个重情义的人,冷钧掠对他的一饭之恩,他誓死要泉涌以报。虽然当时冷钧掠没有要易天涯的任何回报,但易天涯认为冷钧掠对他恩重如山。故而,易天涯为奴为仆,为冷家效力。”
“易天涯为人尽责,做事勤快,又读过几年书,冷钧掠让他做了冷家的管家。当时的冷家,虽然以行商为主,家里还算富裕。之后国定民安,冷钧掠上京考了个探花,在朝为官。过了几年,易天涯已是个三十而立的壮年人了,冷钧掠为他找了个美娇娘为妻。易天涯娶得美娇娘后,更忠于冷钧掠了。他从不违抗冷钧掠的话,也从不做错事。在冷家,他虽过着为仆为奴的生活,但极为幸福了。如此,又过了二十五年,易天涯有了三个儿子,最大的儿子二十二岁,最小的儿子......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