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的,发泄似的,紧紧咬住小叔的肩膀!
女人被这忽来的变化惊得轻呼,小叔仅愣一下,便飞快地推开我。
我被用力的推出去,额头撞上了车壁,破了皮,血从我的额角流下。
喘着气,趴在狭窄的马车内,我以愤恨的眼神盯着小叔。小叔肩膀的衣服上泛出血红,我冷哼。
小叔并不在乎肩上的伤,冷冷的看着狼狈的我,他出人意料的冷静。没有以往的轻浮,亦没有以往的邪肆,他冷静得让人发寒。
“我倒忘了,咬人的狗是不会叫的!”
小叔伸出手,拍向我,我缩了缩,无处可躲,再次被他定住了身体。
以极难受的姿势趴着,较之刚才更难受。
我闭上眼,除却咬唇,还能如何?
家,已毁;前路,茫茫。亲人......面目全非,这样的处境,生不如死!
爱与恨,交织在心口,折磨着我,撕扯着我。
我清楚的明白,对小叔的爱,将会渐渐地被恨掩盖过去!?
第六章
马车行了一日,进入一座小城镇。
僵硬的趴在马车上,令我血气不通,加上之前的伤并未痊愈,身体虚弱得几欲晕厥。小叔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状况,蹙了一双剑眉。拍通了我身上的血气,将我抱在怀里。
女人看了我一眼,用手绢轻擦嘴角,颇为不耐。
我半眯着眼,气息奄奄。
小叔搭我的脉,剑眉拢得更紧了。
我心中冷哼。
何必故作姿态?我这一身伤,始作俑者不正是他?
小叔示意赶车的女人找家客栈,不一会,马车停了,他与车内的女人戴上纱帽,轻易地抱起我,下了马车。
我窝在小叔的怀中,模糊的打量四周。黑漆漆的,看不真切,只知是个简单的小镇。那赶马车的女人早已不复见,走在前头的是一小厮打扮的“少年”。
进了客栈,小厮向掌柜的要了两间房。
我与小叔一间,她与那“少年”一间。
女人稍有不愿,但小叔不作理会,抱着我便进了房,先将我放到床上,再对那小厮打扮的女人道:“一个时辰内不得打扰我们。一个时辰之后,送两份饭菜来。”
小厮会意,退出房,并带上门。
小叔这才走向床。
纱帽早已脱去,微弱的灯光令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躺在床上的我,无法动弹。
小叔不发一言,几个动作打算脱我身上的衣物。我吓白了脸,张口想大喊,却因被制而无法发音。
小叔戏谑地道:“以你这副模样,送我,我都不要。”
我唯有瞪着一双大眼。
小叔将我的上衣褪完后,也褪去了他自己的上衣,然后扶我盘腿坐起。我背向着他,他双掌按在我的背后。
“闭眼,静心。”他命令。
我闭上眼,虽然不知小叔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但身体的虚弱由不得我反抗。
一股气流通过小叔的双掌涌入我体内。一开始极不习惯,但过了一刻之后,那团气游走周身,竟能减轻我身体上的疼痛。
迷蒙之间,团团雾气在我们周身腾起,热气围绕着,汗滴如雨。
朦胧中,我想起以前听人说,习武之人能运功疗伤,但过程要极度小心,绝不能走神。通常都得有在一旁坐阵看守。但小叔却没有要他人坐阵,只管为我运功疗伤!?
他的作为,总是叫我捉摸不透。
虽对我时好时差,但他对我总是不善的。然而,他又何必唯独带我出来?并为我疗伤?
摸不透他的心思,便不必去摸透了罢?我只要记着,记着对小叔的恨意即可!是小叔害了易家,是小叔弄得易家家破人亡,是小叔伤了我,毁去了我安逸的生活!
一股血气冲突然冲了上来,喉咙一甜,张口便吐出一口血来。小叔慢慢的收回了气,气一收,我便软倒在他怀里,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他擦去了我嘴边的血渍。
“淤血已除,过几日,你的伤便会好了。”
为什么?
我想问,却发不了音。
小叔修长的手指抚过我的颈,我咳了一声,发现能说话了。
张口,发出一个“啊”字,却无了下文。
问什么呢?
问他为何害了易家,问他为何为我疗伤,问他将要何去何从?众多的问题一集中,我竟无法言语了。
“没有为什么。”小叔浮出一抹冷酷的笑。“毁易家,是早晚的事,至于为何要带你出来--自是另有用意。”
我一愕。
小叔捏捏我的脸颊。“你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我寒下眼,不去看他。
“恨我也无妨。你什么都不知道,恨得并无意义。”放开我,他下了床。
此时,敲门声响起,小叔边披外衣边道:“进来。”
是送饭菜的小厮。
放下饭菜之后,小叔一个手势,她便退了出去,期间瞥了我一眼。
“饿了一天,吃些东西吧。”随意的为我穿好装,抱着我到饭桌前,让我坐在他的膝盖上。
我微扭动身子,不想以这暧昧的姿势进餐。
“呵,小影儿呀,以你现在虚弱的身体怕是坐都坐不稳,乖乖的,让叔好好的疼你一回。”他忽而笑得灿烂,话说得轻浮。
我不悦,心中填满对他的恨意之后,竟不再怕他了。
小叔越觉得好玩,竟动手喂我吃饭。
我不依。
谁知他安的是什么心,此时心情好,逗我一下,若下一刻怒气上来了,我第一个遭殃。
“小鬼!”他笑骂,有力的手一捏我的下巴,我便不得闪躲了。无耐地吃下他喂的饭菜,犹如嚼蜡。
偏他玩心重,喂我一口,然后再自己吃一口。
从头到尾,我与他竟同用一双筷子!?
一顿饭,他吃得是有声有色,我却苦不堪言。
终于吃完之后,小叔擦了擦我的嘴,便送我上床休息了。他自己却出门不知干什么去了。
我躺在床上,脑袋空空。
今天,对我来说,犹如一场虚幻的梦。
易家毁,逃亡,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小叔为我运功疗伤,还欢喜的喂我用膳......一切都似会在梦里发生一般。
将来会如何,我无法预测。
王府的人定能料到小叔会逃,所以,以后怕是不得安宁了。但这不在我关心的范围之内,我唯一想知道的是,小叔为何要毁易家!
为何要毁易家!?
这个疑问,我一定要去得到答案!
不管付出多少代价,我都要去探究!
我......不想不明不白的失去一切,不能做个无知的人!
昏昏沉沉之中,小叔回来了。
他似乎站在床边凝视了我许久,之后方宽衣上床,拥着我入眠。
快睡去之前,我忖思。
小叔......为何要与我同榻而眠!?
※ ※ ※
接下去几日,一路上风平浪静。
我纳闷。
这一路上,小叔并不作任何掩饰,只管走官道,怎么无人追捕?照理说,一个郡王爷,势力广阔,追捕一个逃犯,并不难?
难道说,他并不知道......小叔已逃?
思来想去,找不到答案,我干脆放弃了。
正如小叔所言,我的身体日渐转好,但有时大口吸气时,胸口仍闷闷的。小叔说这是难免的,受过内伤,会留下一些后遗症。
我暗自怨恨。
以前我的身体瘦弱,但并不虚弱,可那次一摔,摔得体弱多病起来了!倘若小叔那次不狠心的丢我下去,我怎会受如此大的创伤!?
小叔每每对上我的怨恨的眼,便当作没看见,偶尔还会露出坏坏地笑容。女人见了,冷嗤一声,并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