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时方这两天回到家里,虽然父亲仍不认同他的性向,但母亲已教他和妹妹说动,再加上他出国留学的事大致底定,就算再不赞同,相信父亲也会看在这的份上重新接纳小弟。
早知情况会这样,当初他跟时荏就该尽全力阻止父母亲找上「幸福诊所」去找时方的「幸福」。只是说也奇怪,他一细想,竟想不起那家「幸福诊所」所在何处,还有家诊所的人……如今想起,只觉面孔模糊不清。
「邵医生。」齐挹辰打断他。
「有问题吗?」
「邵他……还好吗?」齐挹辰问出他每日必问的问题。
「他好得很,等着paper被刊出。」出乎意料地,邵时杰松口。
paper是研究生实验结果发表在国际期刊之后的著作,算是一种论文,这种论文通常只占一本期刊的几页。
邵时方的系所规定要出两份,为了让自己对老板有交代,完成自己出国的梦想,他将最近完成的一份paper投到J. Biol. Chem.(Journal of Biological Chemistry),几天前收到录取通知,刊出即代表是他的著作,也算对得起指导教授的提拔之恩,只要他GRE跟托福的成绩不要太难看,便可以申请到好学校。
齐挹辰傻了,「他……他的Paper……」
这么快?这么快?邵时方不是天才型的人物,他的一切跟他一样,都是靠自身努力争取来的……曾经惺惺相惜的特质,如今他恨不得邵时方不要有这种特质!
齐挹辰像断了线的玩偶般跌靠在床后的墙上,他以为……真的以为只要邵时方人还在国内他就有机会……
「你很了解嘛!」邵时杰无情的落井下石,看他的表情便知他对邵时方所学的东西虽然理解有限,可对他们系所以及邵时方本人的理想一派了然。
「最快什么时候?」齐挹辰寒心的低问,出口的每个字都像是春蚕吐尽丝般的艰困。
「明年。」这之中邵时方会先到美国去熟悉环境,不会待在国内,就算齐挹辰伤愈出院也见不到他。
这便是为什么他今天对齐挹辰特别手下留情的原因。
「明年……明年……」听起来很遥远,实际上却一眨眼就到……「邵医生,我……」
齐挹辰说不出口,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说服邵时杰让他再见邵时方一面,甚至不知若是能见到邵时方,他能再说些什么来留住他?
「唉……」邵时杰轻叹,「你放手吧,这样对你们两个人都好。」
是吗?是吗?真的好吗?齐挹辰默然,独自啃蚀着寒入骨髓的痛楚。
半个小时候,邵时杰走出病房,大手一揽,揽过低头不语的邵时方的肩头,揉乱他已经够乱的头发,强硬地带他离开。
上官擎和律守看着他们两人,久久无言。
「分了……真的分了……」律守喃喃自语着,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抬起前脚来擦眼泪。「他们真的分了啦──」
「我们的任务圆满结束。」上官擎稍抬手,消除所有人记忆中有关于他与律守的记忆。
若是可以,他也想让自己和律守在这些人的记忆中留下足迹,只是……让他们「记住」对自己和律守而言都不是件好事。
还是删去的好。
「哪里圆满了啊!你吸取到任何的『幸福』了吗?没有!大神创立幸福诊所是希望有所求的人能够得到幸福的……祂的一番美意,到了你手上,全变了样!」律守气到全身发抖,泣不成声的责怪上官擎。
「而大神因为体贴主治医生的辛劳,为免你们有工作倦怠症,特别安排了『命定之人』,让你们也可以得到『幸福』……可是我看……你这种没心没肝没肺的主治医生一辈子都找不到『命定之人』,得不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啦!」
「被你说的我像千古罪人。」上官擎双肩一耸,双手一摊,「可是我CASE接了,不执行也不行,不是吗?」
「当初我就叫你一次只能接一个,谁叫你两个都接?」
「这两个要对付的人都是同样的,我为什么不能两个都接呢?」上官擎一副他亏大的样子为自己解释。
「哼!说穿了你只是为了创纪录而已!」
「Bingo!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律守儿是也。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知道这次的任务吸取不到任何的幸福,除了想创纪录之外,还有什么,理由趋使我接下来呢?」上官擎抱起律守,律守没有拒绝的任他抱住。
「不知道。」它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那里知晓他那千回百转、到处乱转的脑袋在想什么。
「Remember me forever. My dear. Please, please, forget me never.」
上官擎念出这三句英文,邪肆的笑容怒放。
「就为了这三句?」律守脸上若是有眉毛,肯定是扭曲倒竖,绿眸耀着闪亮的火光,像是随时会喷发的火山。
「没错,我们的任务了结,但是……他们还未『结束』。」上官擎不禁为自己预见到的未来狂笑不已。
律守翻翻白眼,为自己能忍受上官擎三百多年感到不可思议,而它有预感,搞不好未来三百多年,它还是跟上官擎绑在一起!
这个「惨烈」的事实让律守唉叹三声,反正它的忍受力能变强,上官擎居功伟爵。
至于他说的什么还未结束,它就静观其变,看上官擎能变出什么把戏来,也只能如此了,不是吗?它眼见一对相爱至深的恋人分离,除了为之叹息,就只能「相信」上官擎。
第十章
五年后
「时杰啊──你快点来!电脑……电脑怎么变黑色的了啊……」邵母一声惨叫,急急唤来今天没值班的大儿子,要他帮变色的电脑萤幕做治疗。
「不会用还爱乱用,你看,出问题了吧?真是的!」邵父在一旁脸色不比邵母好看。
「你也不会用还敢说我!」邵母眼一眯,扫向身边的邵父,双手叉腰作茶壶状开骂。
急忙冲上楼来的邵时杰见父母亲又开始上演全武行,好笑的上前,隔开怒目相视的两位老人家,坐进电脑椅,看着电脑萤幕。
「时杰,怎么会这样啊!我明明什么都没碰,这下我要写给时方的信会不会都不见啊!」邵母暂时忘却与邵父的「对峙」,焦急的问着大儿子。
邵时杰往键盘上的enter键一按,原本一片黑色的电脑萤幕神奇的又重现色彩,邵时杰一看,忍住笑对母亲和拉着耳朵偷听的父亲说:「你视窗开太多了,新邮件的视窗只要一个,就可以了。」
他移动滑鼠一一将开了数十个的新邮件视窗关掉。
「可是只有一个我怕时方收不到啊!」邵母辩解,「而且,我要说的话很多,一个小小的视窗那够我写啊!」
她第一次试着用电脑这种东西,用e-mail这种怪信写信,怎么用都不顺手。
「妈……」邵时杰不得不轻咳以掩饰自己想笑的冲动,「e-mail跟一般的信不一样,它可以写很多很多的字进去也不用换纸。」
「真的吗?」邵母狠瞪眼窃笑不已的邵父,不太相信的问。
「我帮你打,你就知道是真的假的。」自从邵时方离家后,他们除了透过电话,就是用e-mail联络,通常是邵时杰或是邵时荏当连系人,只因邵家二老完全不会使用电脑,遑论inter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