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还是和梨儿保持距离才好。我们照原订计划上法华寺,梨儿在那里养病会好些。”老夫人摇头叹息,梨儿这次回到齐庄的时机太不凑巧,介入了阿石与紫妤之间,对三人一点好处也没有。
接下来的日子,齐庄笼罩着一股沉闷的气息,每个人都满怀心事,尤其是主事的齐怀石,他的情绪不佳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庄里的每一个人,所有人避之惟恐不及;而在众人好奇的观望中,杜紫妤的情况更是怪异到极点,一对夫妻仿佛陌生人般彼此回避着。理当出面阻止这场面的老夫人却和梨儿避居法华寺而不在庄内。
这天一如往常的清晨,却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展开来——有人撞见了难以启齿的事,事情很快地在庄内蔓延开来;有人惊讶、有人愤怒,更有人打抱不平,却也有人心惊胆战。
所有人的目光全指向发生祸端的石苑,皆屏气凝神观看着即将而来的风暴。但石苑一如往常的平静,这种异常的沉闷令众人的情绪紧绷到了极点,却没人敢打破沉默。
而杜紫妤则镇日呆坐在房里,整个人呈现极度恐惧的状态。
她犯了滔天大罪了,该怎么办?
她原只是贪恋受人呵护、有人全心爱她的感受,不意时间愈久,她却愈陷愈深,终至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
她只是寂寞啊……
他会有什么反应?会如何处置她?他会在乎她吗?她除了等待,别无它法。
然而出乎众人的意料,浮动的人心在经过数日并无任何变化的日子后,慢慢地沉静了;虽然流言还在,但却没人敢提,因为没人懂少主的心思和他的想法,没人敢轻举妄动。
经过数日足不出房的紫妤,在心境上却有了巨大的改变,她的恐惧不安、她的罪恶和悔恨全慢慢地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怨怼和愤怒……
若无其事?这算什么?她杜紫妤算什么?她狠狠地摔烂了一屋子的摆设,也没办法平息内心的挫折。
根本没人在乎她,犯了大错竟也没人理会……她杜紫妤到底算什么?一个根本不重要的人?
她的世界自此全面崩溃了!
在法华寺的齐老夫人暗中得到消息,不禁再三叹气。
“是我们不忍见梨儿心伤,才到山上寻清静,没想到还是出了乱子来。夫人,这怎么办才好呢?”乍听之下,容婶吓出一身冷汗。
“不忍梨儿难过是其一,其二是害怕阿石对梨儿的感情日益明显,会伤害了阿紫,没想到阿石竟任由事件发展至此。”
“少爷真是不诚实,明明喜爱梨儿却偏偏坚持迎娶紫小姐,那样聪明的人,作出这样的错误决定,到头来惹出这场祸事来。”
“阿石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孩子算计过头了,反而赔上三个人的幸福。阿紫也是我带大的,见她闯下这样的大祸,我比谁都要难过。”
“紫小姐该有分寸的,一向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怎会傻得做出……”
“倍受冷落又绝望的女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说是报复也成、因寂寞而寻求慰藉也好,总之是错了……唉,我早该在他们成亲前不顾一切拦阻才是。”
老夫人神情沮丧,不住叹气。
“夫人,您别自责了,我们都明白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的。”
“但我猜到却未阻止,甚至若我不曾将梨儿带回齐庄,这一切也不会发生……梨儿的确是事件的导火线。”
“其实少主生性凉薄,而紫小姐任性,偏偏欧阳公子又情痴少见,我想即使梨儿不出现,这样的事情还是有可能发生的,梨儿只是让事件发展更加迅速。夫人,您别再难过了,不如想想少主会如何处理。”
“这孩子精得像鬼,依他的反应来看,恐怕是不搁在心里当回事。所以就算阿紫当真做了错事,我不怪她,只是难过罢了!”老夫人红着眼眶:“她可知做了这样的错事,尔后她要如何去面对世俗的眼光?这可是一辈子的烙印啊。”
“他们成亲不到一年,这怎么可好?”容婶急得跳脚。“接下来咱们要如何防范,可别让这事闹开来才好啊!”
“感情的事防得了一辈子吗?如果当事人无心,这事也不过是个开端罢了。”
“难道我们就只能在一旁干瞪眼吗?这可不行哪!”
“其实我们也无能为力……”老夫人有无限的挫折和心伤,这些孩子都是她的心头肉,任一个受伤她都万般不舍。
齐老夫人终究还是得回到齐庄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
当齐老夫人回到齐庄,事情却已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欧阳竹竟无视世俗的眼光,在众目睽睽之下闯进齐庄紫苑打算强行带走杜紫妤,此举在侍卫的拦阻下,双双被带至齐庄大厅,等候处置。
在大厅上,齐老夫人望着齐怀石的冷静、欧阳竹的狼狈和紫妤的失魂落魄,她难过得快掉下泪来。
“阿石,阿紫是你的妻子,该怎么做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奶奶也不知该怎么处理。”老夫人神色凝重:“至于家法……陈年教条不提也罢。”
早预知的悲剧,她对自己的不加制止实感愧疚,没有立场来责备紫妤,更不忍心以家法来鞭打惩罚。
“成全他们。”
此语一出,大厅上众人瞠目结舌。
老夫人闻言摇摇头,这孩子如此断然岂不伤人太甚?女孩家的心思,阿石全然不懂。阿紫如对阿石还有情,那她情何以堪?
老夫人硬是强迫梨儿一块进入大厅,整件事情其实和梨儿是脱不了干系的,她希望可以一并解决四个人的爱恨纠葛。
梨儿立于老夫人身旁不语。她不懂紫妤为何会犯此种错误,她不也是深爱齐怀石吗?她不懂……目光望向齐怀石,对于他此时仍维持一贯的冷静感到迷惑。他不在乎紫妤吗?为什么没有人询问紫妤的想法呢?
“哈……哈……”紫妤突然狂笑,此举令众人更加错愕。紫妤的笑声混杂着呜咽的泣声,凄厉骇人。
大厅中所有的人此时皆不知所措,老夫一脸忧伤,齐怀石平静如常,只有欧阳竹的兴奋令人愕然!
“紫妤,他成全我们了!他成全我们了!你没想到这么容易吧!”
只有欧阳竹是真正高兴的人,所有人都陷入不解的混乱中,尤其是紫妤,她活像发疯似的又哭又笑,而当欧阳竹冲向前欲拥抱紫妤时,紫妤却用力地推开他,不由分说地冲至齐怀石面前——
“成全我?”紫妤眼中满是愤怒:“我做了此等丑事……你为什么不生气不愤怒?我是你的妻子不是吗?我红杏出墙、我不守妇道……你不该生气吗?”她哭喊着,眼泪飘飞,愤怒的神情渐转为凄楚。
齐怀石不语。事情发展至此他也有错,他又有什么资格责备紫妤?这件事情他早发现却无心制止,也许罪魁祸首是他,而非紫妤;成全她,是弥补也是私心。
紫妤无法忍受他的冷淡,不禁拉扯着他的衣领吼道:“无动于衷?这算什么?你又当我是什么?”此刻她真懂了——他是一个无心的人。
“如果你和欧阳竹两情相悦,我愿意成全你们。”
老夫人忍不住哀叹,这孩子真不明白女人的自尊其实胜过一切,还是装傻?
“你这么轻易地成全我?在你的心里,我到底有多少分量?”紫妤瘫跌在地上,哀伤泣道:“你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