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慕靖楠二话不说,立即夥同下属奔出舱外。
果然,在江岸有两长排的人阵,各持火把及燃火弓箭对他们的船只展开攻击。
“告诉船东。要他加速前进。”慕靖楠神色凝重地发号施令,接著抽出长剑抵御,将射至船沿的火箭挥砍落江。
然而接踵而至的火箭愈来愈多,他们几人已经有些应接不暇,其中一名护卫大喊著:“不行,大人!前方江面愈来愈狭小,敌人的箭恐怕会更轻易地射中船身;再这样下去,整艘船会点燃的!”
“普通强盗在赃物还没得手之前,不会赶尽杀绝,但依此情况判断,对方肯定不是单纯的抢劫。所以大人您看,会不会是秣喀那帮人所为?”另一名护卫也附和道。
慕靖楠当然也猜到敌方可能与秣喀有关,并明白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但船上有他心爱的妻子,他不能轻易弃船离去。二刚方有处峭壁山崖,对方不可能在那埋伏。叫船家往崖下停泊,我们撑到那里再弃船躲避。”
护卫杨昆将讯息传达给船家,然而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船东,早已吓得屁滚尿流。“我在这条江渡船这么久,还没见到如此猖獗的强盗,我看这次八成死定了,就算船不烧掉,待会也会被土匪乱刀砍死的。”
“老船家,咱们一船的性命都交给你了,除了让船靠岸之外,我们没有第二条路可行了。”杨昆说完,随即赶至船头与顽强的弓箭对抗。
程湘绿也吓坏了,事情来得太突然,她只能躲在舱门後,眼见丈夫为御敌奋战,自己却束手无策,一点也帮不上忙。
“啊!著火了,夫人,船著火了!”睡梦中的倩珠被寝舱迅速蔓延的火苗惊醒,她披上外衫,仓皇地往外逃窜。
“倩珠,别出去,外面更危险!”程湘绿先拦住她,再扯下船舫的帘幕扑火。
倩珠胆怯地缩在墙角。“夫人,发生了什么事?船怎么会突然著火了?”
“我们被强盗袭击了,慕大人跟护卫都在外面抵挡燃火的弓箭。”
但火势愈来愈大,不仅扑不灭船舨上的火,就连她手中的救火工具都著了火。
终於浓烟逼得她们不得不夺门而出,程湘绿冲向丈夫的身边。
“靖楠,船舱著火了!”
“可恶!”慕靖楠边扫开弓箭,边护住妻子道:“绿儿,只要船一靠岸,我们立即弃船上岸。”
程湘绿虽害怕,但却十分镇定。她亦不敢多言,怕影响丈夫的注意力。
在一阵剧烈冲撞後,船身偏斜下沉,船家首先跳江逃命。“各位爷儿,船已碰撞到山壁裂了,再不跳船,船就要沉了。”
这一带的山壁陡峭,根本没有停泊之处。刚才老船东是硬将船只驶进崖壁边的,所以自然会撞礁破船。然而虽然崖壁就在眼前,船下却仍是波涛的江水,还得靠自己奋力游上岸才行。
站在船边,倩珠的双脚直发抖。“夫人,我不会游水,我会淹死的!”
“倩珠,快跳,谢护卫他们会保护你的!”程湘绿急得大喊。
但倩珠却吓得脚软趴在地上。“不要,我不要逃了!我宁愿烧死,也不要跳江淹死!”
就快没有时间了,苏冀只好蹲下身扛起倩珠。“大人,属下先下去了。”
扑通一声,两人没入黑暗的水中,接著其他几人也跟著跳下去。
“绿儿,我不让你死的。”慕靖楠的手紧握著程湘绿。
程湘绿无言地望著丈夫,点了点头,然後眼睛一眯,让他的力量带她下水。
船下有许多暗礁,程湘绿落水时并没有受伤,只是吃了几口水而已。慕靖楠拖著她的身子奋力往岸边游去,唯一值得幸运的是——高耸的峭壁挡住了敌方弓箭,使得他们多了一丝生存的希望。
索性慕靖楠的手下都谙水性,他们六人一齐上了岸,惟独掌舷的船东早已不知行踪;想必是惧怕强盗的威胁,吓得他上岸後便先行离开逃跑了。
初冬的江水已冷得吓人,再加上夜晚的霜气,一身湿淋淋上岸的程湘绿被冻得毫无血色。冰冷的江水自额上的浏海滴滴滑落,她紧咬发紫的下唇,以抵御身上的寒气。
“倘若敌方真是秣喀,那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见所有人都平安上岸,慕靖楠马上说道。
於是毫不迟疑地,慕靖楠率领众人从崖边的歧曲小径往上爬,希望能比敌方早一步离开。不过他才刚起步,地上马上留下一摊鲜红的血水。
程湘绿瞥见惊呼:“靖楠,你受伤了!”
那是方才他为保护妻子,大腿任暗礁锐石所刮出的伤痕,其中一道深可见骨,因此才会涌出大量的鲜血,不仅染红了长裤,还渗至地面。
他隐忍著腿伤,脸上没有一丝痛楚。“我不要紧,赶快赶路。”
“不!我先帮你包扎,你这样会失血过多的。”感动的泪水不禁滴落。若不是为了保护她,以他的功夫,他怎会轻易受伤?程湘绿迅速撕下裙摆,的衬里,在他的伤口上稍作止血包扎。
他强颜欢笑地对她说:“想不到你还是个女华佗。”
“在我们那儿,这只是基本常识。”抹去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江水的水滴,她坚强地回答。
时间不容许他们稍有蹉跎,包扎好慕靖楠的伤口後,随即起程赶往山林中。
然而,林间短暂的静谧只是风雨前的宁静。当他们登上崖峰时,从四面八方倏地燃起通红的火光,虽看不清人影,但浑厚的男声自前方发出:“慕大人,我在此恭候大驾已久了!”
果然是秣喀!慕靖楠扬手令众人停止步伐。“秣喀,你想挑起蛮獠国与大唐的战火吗?”
对方在前方纵声豪笑。“不,你错了!慕大人,今天的恩怨是属於你跟我,我是为那枉死的弟弟仑库,前来向你索命的。”
“放肆!秣喀,蛮獠国乃是我大唐的臣国,而你却屡次向我边城人民挑衅,今日你竟又敢暗下埋伏,企图谋害我朝廷要臣!难道你不怕惹怒大唐天子,让蛮獠遭遇亡国之罪吗?”护卫苏冀挺身而出,对狂妄的秣喀教训道。
“有谁知道横尸山林间的剑南节度使,乃是死於我蛮獠人手下呢?这都得归功於你们朝廷派来的特使,将你回京的消息告诉我;只可惜他那人命太软了,捱下了我属下几刀伺候,便命丧黄泉路上了。”秣喀得意又嘲讽的笑声响遍林间。
“你竟敢杀了京城来的特使!”几名护卫同时勃怒。
“废话少说!慕靖楠,那把抹毒的弓箭射不死你,今天我看,你怎么插翅逃离我的弓箭阵!来人啊!放箭,一个也别让他们逃走!”眼露一抹邪光,秣喀手一挥,发号施令道。
“大家小心!”慕靖楠拔剑,扫落四方而来的长箭,并往秣喀的反方向杀出一条生路。
“大人,你们先走,我跟谢山在这儿挡一阵子。”苏冀说道。
“不,杨昆,你保护夫人及倩珠先走,我们随後赶上。”慕靖楠否绝属下。
程湘绿惊骇,央求著:“靖楠,跟我一起走!”
“绿儿,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你跟杨昆先离开,我才能专心应付敌军。”慕靖楠频频回头。“杨昆,快带夫人离开!”
程湘绿明白他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她担心自己一离开,是否还有机会见到他?被护卫杨昆强行拉著走,她哭泣地呼唤:“靖楠,答应我,你一定要平安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