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那姑娘的情况可有好转?”刘逸来到他的身边。
“高烧不断,情况不是很稳定。”除了在救起她的一瞬间,曾流露出一抹异於平常的情绪外,慕靖楠又恢复以往严肃的唇形。
“大人,明晨即可抵达牛埔港,不妨将那位姑娘交由当地衙门处理,我们才好策马赶路回益州。”他又谏言。
慕靖楠冶漠的脸上不露半点情绪。“这事我自有处置,明日再说。”
隔天船入码头,慕靖楠并没有将她交给牛埔县衙府,而是带著她继续往益州赶路。由於她的高烧未退,所以一直没有真正清醒过来;几次睁开眼见到他的面容,她在轻唤陌生男子的名字後,又随即陷入昏迷状态……
有一种莫名的情绪牵扯著他,明明知道带著她是个麻烦,但他就是不愿在她未康复前丢下她。仿佛救起她之後,她的生命就是他的任务似的。
为了不耽误行程,下船後他毫无停歇地策马奔腾;又为了防止她二度受到风寒,他将她置於自己的前座,并以披风覆住她的身子,以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
“大人,前方就是驿站,今晚我们可能需要在这儿停了一夜。”刘逸策马来到他的右侧。
慕靖楠以点头表示同意他的安排。由於只是回京朝圣,所以他并没有带太多的士兵同行;因此往返益州与京城之间,他也只是微服出门罢了!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一行人即抵达驿站。此时已是午夜子时,因此周遭环境显得格外静谧、清冶。慕靖楠将程湘绿安排在上等厢房里,并让下属向驿站之人要了一帖退烧药,煎了让她服用。
“你退下吧,这里有我就行了。”慕靖楠挥下部属刘逸。
刘逸服从地退出了厢房。只是他不明白,一向不近女色的将军,为何会对一名来路不明又昏迷不醒的女子,如此地关切与照顾?自己服侍将军身边多年,还未见他对任何一名女子如此温柔体贴过。
她又梦见了古代的男子,只是这次的梦境与以往不同,他彷如真实地站在她面前,以近似林俊浩的温柔神情凝视著她;但不久之後,他与林俊浩的影像便又重叠。她分不清楚谁是林俊浩,谁是古代男子,在他的面容变得模糊时,她只能凭一丝微弱的气息唤著林俊浩的名字,期盼他能带她走出这不断轮回的梦境里……
“俊浩。”在一声低唤之後,程湘绿微微苏醒。她努力地睁开眼,但眼前的景致模糊。“我……这是哪里?”
“姑娘,你醒了?太好了!我这就去通知刘公子。”驿站里的丫鬟正为她整理房铺;一见她苏醒,立即出外去通报。
程湘绿觉得头好疼,脑中嗡嗡尖叫的响声几乎要震破她的耳膜。待适应了身体的不适後,她才勉强起身。
抱著头颅,脑中闪过坠河前的那一幕……老天!她竟然没死!
她记得自己莫名其妙地跌出轮船,而林俊浩奋力拉著她的手腕,企图要拯救她,但当时的风雨实在太大,倘若她不放手,两人肯定会一起坠河身亡;於是她挣脱他的手臂独自掉落河中,但接下发生的事,她就完全没有记忆了……
这里并不像是医院,也不像在轮船上,这个地方究竟是哪里?
这房间虽然有点简陋,但却非常乾净、明亮,有点像古街道上的古宅,十分地古色古香。程湘绿心想,也许她是教河边的人家所救,所以才会睡在古意盎然的红桧木床上。
不一会儿,她的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名身穿青衣长褂衫的陌生男子。
老天!这男人的头上竟还盘著发髻!当他走近床边时,程湘绿才惊讶地发现。
“姑娘,你醒了?我这就吩咐他们帮你熬些肉骨粥,让你吃了补充些体力。”刘逸弯著身子道。这是他这两天来,头一次能仔细看清她的容颜。
果然是个美人胚子!难怪大人会私留她在身边,而不就近送地方官府处置。
“是你救了我吗?”暂不管他的奇装异服与怪异装扮,她必须先弄清处对方的身分,好请他通知导游那边,说她已平安无事。
他必恭必敬地摇头道:“不是在下,是我家公子从河里救起姑娘的。”
若不是她的身体十分虚弱、若不是益州有紧急事件需要大人连夜赶回处理,他也不会被单独留置在驿站负责照顾她的安危与起居,并在她痊愈後,还要护送她至益州。
对於他文诲诲的用辞,程湘绿还是不以为意,她当是大陆内地尚未开发的民情风俗。“谢谢你们救了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向你们借电话,好通知我的旅行团说我很平安,让他们安心?”
“电话?那是什么东西?姑娘,我完全没听过。”刘逸一脸的茫然。
“这里该不会落後到连电话都没有吧?”程湘绿惊惶地低问。
刘逸当然无法理解她的话,还自我猜测地说:“是信鸽的一种吗?”
老天!她真的要绝望了!这里不仅连电话通信都没有,而且当地人连什么叫“电话”都不晓得!
“这位先生,我是参加旅行团游长江,不甚掉落河中与团员分散。我必须尽快跟他们取得联络,否则他们会以为我葬身河底的。你能不能帮叫车,我要到最近的大城镇去,找到电话与他们联络上才行。要不然我会回不了台湾,因为我的所有证件都还留在轮船上。”程湘绿想以最短的文字表达她现在的迫切需要。
然而她说得再清楚,对刘逸这个唐朝人来说,却是听得一头雾水。当他听到一些怪异的用辞时,他不时以皱眉拧鼻来表达他的疑惑。“姑娘。你究竟是何方人氏?为何你说的明明是汉语,但我却丝毫弄不懂你的意思?”
“我是台湾人,喔,可能你们连“台湾”都没听过吧?反正是离你们这里很远的地方。除了要搭车、搭船之外,还是搭飞机才能到达。”
搭马车、搭木船他是知道,但什么是搭飞机,他根本就没听过。
“姑娘,不管你从哪里来,我们家公子已经交代了,必须先将你送至益州听从他的发落後,才能还你自由;在此之前,你哪儿也不能去。”
虽然身子很弱,但程湘绿的气还挺盛的,她不悦地反驳:“虽然这里不是台湾,但你们也没权拘留我!我要见你们的公安,跟他们理论清楚!”
“公安”又是啥东西?怎么这姑娘满口净是乱七八糟的用语?
“不管你想找谁,在益州这一带,权力最大的就是我家大人。你有什么冤屈想申诉,也非得见到节度使大人才行。”
等等!方才她听到了什么?程湘绿将记忆倒回刚才的片段。
益州?节度使?
第一次听到“益州”这个字眼,她还不以为意;现在又听到“节度使”这三个字,她便不得不流露出诧讶的表情。益州乃是四川成都的古名,而节度使是唐朝掌管边疆藩镇的统治者。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还有人用这两种称呼?
“老天!你知道现在是公元几年了吗?竟然还在用‘节度使’这三个字来称呼执政者。拜托!难道中共当局都没来教育你们吗?”
这会儿,刘逸实在忍不住要训她了:“姑娘,现在是开元十四年,乃是我大唐皇朝太平之世,你别把国号搞错了,否则是会杀头的。”
天啊!是不是这位老兄在开玩笑?“开元”乃是西元七百多年时唐玄宗的国号,距现在起码也有一千两百多年了。若说他们内陆地区民智未开,但也不至於愚蠢到这个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