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人的帮助下,她放下殷祁,让他躺在椅子上,自己则坐在甲板上,头靠在他胸口,一边克制自己的晕眩和恶心,一边倾听著他微弱的心跳声。
“大……大爷……”齐晓蝶痛苦的低喃,叫著坐在旁边的男人。
“怎么了?”
“我……撑不……下去了……麻烦你……帮我……顾著他……”她的忍耐力已到达极限,此刻受不住的冲到船缘大吐特吐了起来。
“我的天啊!船都还没开哪!”同船的客人惊呼。
男人将殷祁托给其他乘客照看,来到她身边。
“你没事吧?”他关心的问。
“如果……等……一下,我……晕倒……倒了,千万不要……把我救醒……”早点交代清楚,免得她到时候又得经历一次这种非人的折磨。
“你真是惊人。”男人惊叹,头一次碰到她这么会晕船的人。“现下船都还没离开渡口,你就吐成这样,那等到船开始行驶,加上这河水又特别湍急,你不就……”真是难以想像。
“别说了……”她已经很痛苦了,别再增加她的恐惧行不!
“你这样不行啊!看你佩剑在身,想必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难免树敌,若此时船上有你们的敌人,你该如何是好?”男人蹙眉。
齐晓蝶心下一凛。若此时那班贼人追上来,他们肯定只有死路一条……
“连船都尚未开航就晕得如此厉害,我猜想多半是心理因素造成。你相公身子似乎极差,你若再如此软弱,如何保护他?”
相公?
想解释,却又觉得没有必要,于是她没有加以澄清。
“谢谢大爷,我会振作的。”齐晓蝶虚软的低喃。
是心理因素吗?她不知道,但是她却知道那位大爷说的没错,她这么软弱,如何保护他?
压下剧烈的恶心感,她几乎是用爬的回到殷祁的身边,重新坐在甲板上,头靠在他的胸口,专心于他的心跳声,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殷祁……殷祁……殷祁……”她低唤著他的名,不让自己多想目前的处境,只是专心的唤著他。
一波波晕眩和恶心的感觉并没有散去,更没有减缓的迹象,但是她却不知道船已经离开了渡口。
耳边微弱的心跳声攫住她所有的注意力,直到头上传来一阵轻抚,她才讶异的抬起眼,对上一双深邃的暖眸和一朵虚弱的微笑。
“殷祁?”她喃喃的轻唤。他醒了?
“辛苦你了……”他虚弱的声音明显的中气不足。
齐晓蝶拚命的摇头,眼眶又红了,喉头哽咽,无法成语。
殷祁轻轻的握住她的手,那冰冷的触觉,让她连忙双手捧住他的手,企图给予他些许温暖,只可惜,自己的手也温暖不到哪儿去。
望著她,殷祁极力抗拒自己的意识被黑暗带走,昏迷中,他就一直听见她的呼唤,湍流的水声加上他再熟悉不过的晃动感,让他知道他们现在正在船上。想到她的惧船,为了他,她还是上船,这让他拚了仅剩的丁点气力也要醒过来。
是什么样的因素,让她为了他这个萍水相逢的人做如此牺牲?
他们……该只是萍水相逢吧,了不起是彼此生命中暂时停歇的过客……
“你觉得怎样?”看他又闭上眼,齐晓蝶焦急的问。
殷祁闻声,费力的张开眼。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怀里有个白色瓷瓶,麻烦你帮我拿出来。”
她立即伸手寻找,掏出好些个小瓷瓶,有红,有青,有黑,还有她要的白。
“这个?”预防万一,她将瓷瓶拿到他眼前晃。
“嗯,倒颗丹药给我。”
齐晓蝶连忙倒出一颗丹药,塞进他的嘴里。
“谢谢……”纵使身疲气尽,他还是发现,虽然她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但似乎没有晕船的现象了,看来现下只能让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了。
齐晓蝶点点头,“你休息,我会照顾你的。”他连说话都如此费力,她实在不忍心再让他透支一丝一毫的体力。
“仔细的看著我,别让我懒得呼吸了。”虚弱的一笑,殷祁缓缓闭上眼,知道她会很专注的将视线停在他的身上。
“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齐晓蝶在他耳边低喃。话才说完,像是故意和她做对般,一阵剧烈的晃动让她才刚消失的恶心感又一涌而上。
“小心!”殷祁双眼突地暴睁,伸手勾住她的纤腰,一使力,将她整个人带上座椅,原先她所在位置,竟插著一柄亮晃晃的小刀。
骚乱在这艘小船上如火如茶的展开,几名船客甚至一慌,落到河里。
“殷祁,你……”齐晓蝶来不及关心他的状况,杀气又从右侧传来。此时的她已顾不得晕船了,环住气息比之前更虚弱的殷祁,险险的避开第二波的攻击。
一些船客见状,纷纷跳船逃生,免得那些不长眼的飞刀落在自己身上。顷刻间,船上就剩下她和殷祁、刺客,以及之前一起上船的大爷四人。
“别……管我,认真应敌。”殷祁一张脸比雪还白,光是方才那一使劲,就让他几乎要断了气,但他仍担忧她的处境,因为她的内力尚未完全恢复!
“大爷,我家相公劳烦您了!”齐晓蝶拔剑挥开第三波飞刀攻击,不再犹豫,将殷祁托给之前帮忙的大爷。
相公?殷祁心底讶然,却没有多话。
“没问题,小娘子。”那位大爷一把将他托起,避到最后端。
没了后顾之忧,齐晓蝶银剑微扬,专注的凝视著那名做妇人打扮的刺客。
“好了,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
第六章
“我知道你是银剑公主,不过在水上,我就不信我斗不过你!”卢千千指缝间夹著几柄薄如柳叶的飞刀,笔直的站在晃动的船上。
她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经她一提醒,又加上她故意晃动船只,齐晓蝶几乎软脚。硬是压下一波恶心的感觉,她强逼自己挺身。
“我只想知道,姑娘为何而来?”平白受到攻击,怎可以不知原因!
“哼!我们要的是殷祁的狗命!”卢千千冷哼。
我们?齐晓蝶一惊。糟了,那位大爷也是一伙的?!
她不敢回头,也不能让他们发觉她的怀疑,她必须伺机从那个男人手中将殷祁带开!
评估著自己的内力,大概只恢复六成左右,可能还不足,不过不打紧,他们并不知道。
“姑娘既是江湖中人,那应该有听过九指怪叟的盛名吧!”
“那又如何?”
“九指怪叟断言殷祁活不过二十五,所以如果姑娘有点耐性,就毋需大费周章了,因为殷祁已经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既然如此,你就更毋需阻挡我们杀了他!”卢千千冷笑。
啧,牙尖嘴利。齐晓蝶暗啧一声。
“要杀他,还要看能不能过我这一关。”
“哼!你以为我们会放过你吗?”卢千千不想再多说废话,话才说完,便立即展开攻击。那飞刀把手系了线,能射出伤人,也能收回,让她运用自如。
齐晓蝶飞身而起,没有直接应敌的打算,以一招虚招攻向卢千千,在她急退两步之时,银剑划过缠著飞刀的细线,抢过两柄飞刀,一个反手,射向躲在后头的那位大爷。
卢锦记一惊。若他不想中刀,势必得放开殷祁。两相权衡,电光石火之间,他一掌拍向殷祁,身形跃向船帷,躲过那两柄飞刀。
齐晓蝶顾不得已经察觉她诡计的卢千千,反身飞向殷祁,在他落水前将他救回船上。随即,后肩传来一阵剧痛,她知道自己中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