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人!”她感觉自己的体温正急速下降。
“没骗你,我们去医院,你不会有事的。”
“我……看见你转身。”她从来不知道说话是这么宝力的。
“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嘘,别说话。”他懊恼极了,他怎么可以忘记自己对她的承诺!
“你……不知道……我想说什么,我不说就……来不及,不知道有没有‘以后’。”
“不许胡说!”
“你好凶……”她眨眼,感到眼皮好沉重。
“好,再也不凶你了。”他轻抚着她冰凉的脸颊,不敢在她面前现出惊惶,他怕失去她啊!她胆小,知道他怕她就更怕了。
“以后……你不会孤单……我……陪你,我想……告诉你……我要陪你……想每天……每天都看见你,可……以后……我怕闭上眼睛就看不见了……”
“别胡说。乖,别再说话了。”他颤抖的唇轻触她的冰凉。
“不要……打断我……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一颗眼泪从她的眼角滴落。
“你……为什么娶我?”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问了。
“傻瓜。”他吻去她的泪痕,惊觉她的血渗进了他的衣服和他的冷汗相融。“你眼眶一红,我就觉得你像被丢弃的娃娃,我心疼你阿!你的出现让我渴望被需要,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
“你丢下我……我就会像玻璃娃娃……”落地就碎了。”她打个冷颤,他前晚就狠心丢下她了,刚才也差点丢下她。“这样……也好,我只想……碎一次……以后就不会……这么痛了。”
“不会。”他想将她搂紧,却怕弄疼她,怕她真碎了。
“会……”她伸手进左边的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看见完整无缺的瓷娃娃不禁露出一丝痛楚的笑。“这是……你。”
他握住她的手,那是昨晚躺在她枕畔的娃娃。“另一个呢?”
“右边。”
他伸手探进她的衣袋,惊骇的颤了一下。
“那是我。”她傻傻地说。
他探索着那残缺不齐的碎片,心痛加倍的让碎片扎进掌心。吻吻她的额头,吻吻她的唇,他沉痛的保证:“我不会丢下你的,不会的。”
她喘息地说:“兔子眼睛红红……因为它没有泪腺……它不哭……不代表它不会难过,我……在书上看到……研发化纺品的……商人喜欢拿它当实验品,把产品涂抹在它的眼睛……它还是哭不出来……它会……痛苦的撞墙……死掉。”眼泪又滑下了她的眼角。
他骇然。他不要她痛苦,他只要她爱他。
“以后……你找到别的兔子……不要做实验了……它……很痛苦。”
“好,不做实验了,我不会让你痛苦的,我只要你。”他双眼布满血丝,体会到了兔子的痛苦。
“我……听见……你心碎的声音,好、好响对不对?你要找个人……帮你把心补起来……好不……”心碎的感觉她懂,直到这刻她才懂了他的心,是不是晚了?
“不好!”她想把他推给别人吗?
“你帮我……参加曼和莫宇的婚礼……”沉重的眼皮缓缓合上。
“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不许你闭上眼睛!张开眼睛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他急切地吼。
“我……冷!”
“我抱着你。”
那个男娃娃被她捧在胸口上,像她的生命一样被护着,而他竟然让她碎了。
“睡着……就不痛了……我想……睡……”她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说话。
“不许!不许你睡!你这个傻瓜,给我睁开眼……”他哑声大吼。
这次,她不再遵从他了。
中泽实子将油门踩到底,她终于明白什么是言灿俞能做、而她不能的事了。
威赫然的激动、戚赫然的心碎,只为言灿俞!那个惹人怜的傻瓜,连她都心疼了。
尾声
两个月后——
日落时分。
男人深邃的眼凝视着远方,夕阳余晖将海面映照的好美。
他低头,掀开衣襟,轻唤着:“灿,起床喽。”
一张小脸磨蹭着他的胸口,双手环着他的腰,挪个好方位睡得更舒服。
“再不起来又看不到夕阳喽。”戚赫然将唇贴近她耳边柔声说。
车祸之后,言灿俞整整半个月没睁开眼睛,医生几乎要宣布她成为植物人时,她竟奇迹似的醒了。医生说是病人的意志坚强救了她一命。
他微笑。言灿俞的意志力可以为了想象中的莫宇坚持,也可以为了威赫然和死神搏斗。
但,当她睁开眼时,却忘了紧守在身边心急如焚的男人是谁。
她忘了一切,包括她自己。男人告诉她,她是他的妻子,于是,她又合上眼。昏睡时总觉得有人眷守在她身边,守着她、守着她的将来,至于遗忘的过去,系在男人身上,他是她的过去,忘了也无所谓,只要他在就够了。
“灿灿,灿灿……”他一声声的唤着,像她昏迷时一样,轻柔得怕吓了她,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唔?”一颗拳头揉揉眼睛,她从他的衣服里露出脑袋。“我又睡着了?”
“嗯。”他的大手拢抚着她的发。
手机在他的衣袋里骤响,他不理,她伸手一探,旋即听到熊绍本的高分贝嗓音:
“老兄你带着老婆逍遥快活,我在这帮你坐镇,公司被我搞垮了不管啊?还有,撞你老婆的主使者调查出来了,确定是韦邦他老婆。很不幸她三天前被送往松山疗养院了。韦家病的病、疯的疯,还有残废的,我看你对他们没兴趣了吧?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他接过手机,一扬手,轻薄短小的现代科技瞬间沉入海底。
“咦!”言灿俞闪了闪亮眼,露出一排贝齿,新奇地看着他。
“起来,你老公的腿被你坐得失去知觉了。”他轻捏她的粉颊。
她伸伸懒腰,站起来就转身。“我们回家吗?”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跟前,捧着她的脸问:“你是谁?”
她偏头一想,灿烂笑着:“我是幸福的人。”
他眉毛一扬,喜欢她的答案。
“我呢?”他又问。
她笑弯了脸,好理所当然地说:“你是我的幸福啊。”
他盯着她没戴眼镜的迷蒙眼眸。往后,他将眷守在她身边,他是她的方向、她的指引,她只须看见他就够了。
“答应我,不许闭上眼睛,除非睡觉,否则要无时无刻看着我。”他心有余悸地要求,再也不许她有丝毫差池。
“为什么你要我答应你,却用了不许呢?”她噘嘴说,眼底却闪着笑意。真喜欢他理百气壮的说不许哩。
“我‘请’你,嗯?”他学会了在她面前让步。
“这还差不多,我考虑考虑喽。”她也学会了挑战他的权威。
“还考虑!”他轻捏她的鼻子,转身,准确地握住她的小手,再回头捕捉她的眸。“记得我答应过你什么吗?”
他要她知道,即使他不得不在她面前转身了,他还是会牵着她的手往前行。像她昨晚睡着前在他怀里念的诗: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亦不敢与君绝!
“记得啊,你答应以后你的衣服、发型全由我做主。”
她侧头看他身上粉蓝色的轻便休闲服和短风衣,抬手拂开他额前的一绺飘逸短发。
“嘻嘻……我老公真帅耶。”她一脸的甜蜜。这个只看她的男人再不是从前那个令人生惧的强者了,她丢掉他的黑衬衫、灰领带,融化了他冰冷的心,现在,他们的世界充斥着一片柔和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