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索地说:“我也没想过他会对一个女人来真的,不过既然他付出了就绝不松手,我这几天想想,这大概和他的童年经历有关吧。”
“哦?”
熊绍本急着替言灿俞解开疑惑,拉近她和戚赫然的距离。
“阿赫他老爸三十年前可是台湾排名前十大的商业钜子喔。可惜啊,他七岁那年,他老爸生了场病一命呜呼,韦邦当时是‘戚氏’的副总,也是阿赫他老爸生前最好的朋友,谁晓得怎么搞的,戚老爸过去不到半年,韦邦马上跟老婆离婚娶了阿赫他妈。”
“韦邦是赫的继父喽?”
“继父!”熊绍本怪叫。“这话你最好不要在他面前说,就算他再爱你,我也不敢保证他不会因为你说韦邦是他继父而扭断你的脖子喔。”
被他扭断脖子?!言灿俞想象着。有可能喔,他力气好大,脾气又难以捉摸。呃!她脖子一缩,提醒自己还是小心一点好。
“他一定很崇拜他爸爸,所以,不能接受妈妈改嫁?”她猜。
“这是其一。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韦邦和他母亲结婚三个月后,戚妈妈割腕自杀一走了之,两个月后韦邦又和前妻复合,也就是韦康他老妈。韦邦想让阿赫自生自灭,于是把他丢到美国去当小留学生。后来,阿赫从威妈妈的日记里知道了韦邦趁醉强占了他母亲,戚妈妈误信韦邦的花言巧语,为了在阿赫成长之前有人能代为管理戚氏,于是嫁给了韦邦,没料到他竟是别有所图。当她发现时,戚氏所有产业都被转移到韦邦名下了,戚妈妈自认背叛了戚父,也对不起阿赫,逃避责任的自己结束生命。”
言灿俞听得骇然。怎么有这么恶劣的人,欺骗别人的感情、还侵占别人的家产!
“后来我那个爱搜集流浪动物、爱逛孤儿院的老爸收养了阿赫。刚开始我也以为他是一个孤僻、冷漠的人,可是后来渐渐了解了,嘿,我发现他只是独特了一点,如果说他有什么地方让我受不了的,就是没事把事业搞得那么大干吗!你知道吧?现在的亚瑞得是从我老爸撑了大半辈子、员工不到五十人的汽车公司开始的,他确实是天才,十八岁开始进老爸公司‘胡搞’,十年的时间让他取得管理博士,还让亚瑞得成论美国最受瞩目的台湾企业,这还不够,还把大本营搬回台湾,才两年就搞得韦邦一败涂地。我早上接到消息,韦邦心脏病发入院了,所以才打电话过来……”
“这样的他,快乐吗?”她喃喃。
“What?”
熊绍本没将话题绕回问题上,但她懂了,受过伤害让他不相信人,一旦选定目标他绝不放手,对付韦邦是如此,对她的“需要”——亦然。
“没什么,拜。”她失神的挂上电话。她不喜欢他的故事,太灰暗了!如果是她,她宁可忘了过去。
第十章
一夜未眠的言灿俞意外接到杜曼的电话。
带着复杂的心情,她去了杜曼的小馆子。
“他真的对你很好?”解除了尴尬,杜曼听了言灿俞的近况后,怀疑地再问一次。
“嗯。”言灿俞鼓着两颊点点头,又夹了一粒饺子塞进嘴里。
“你刚参加过饥饿三十活动啊?真没形象耶。”杜曼好笑地睨她。
“唔?”言灿俞喝口汤,嘟哝:“我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饭嘛,好饿。”
“什么!他不让你吃饭啊?”杜曼敛去笑容,嚷嚷。
“不,不是啦,是我,我忘记吃了。”笨哪,怎么会说漏嘴了!
“是吗?”杜曼打量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和黑眼圈。“他不会‘提醒’你吃饭吗?”
“嘻……个人的肚子个人愿嘛。”
“去!你最好不要替他隐瞒,让我知道他对你不好,我一定找他算账。”
“我干吗替他隐瞒呀?”
“谁晓得你这傻瓜会做什么傻事。我告诉你喔,他对你不好一定要告诉我,我替你出气,不要让人家以为你没有娘家就好欺负了。”
言灿俞的眼睛不争气的红了。
“谢谢你不生我的气了。”
“你唷!”杜曼推她的额头,忍不住笑。她也不想生言灿俞的气啊,她只在意言灿俞幸不幸福。“不介意多个人坐吧?”精神奕奕的男声突然插入。
言灿俞抬头——“呃!”反射性的跳起来旋身就想跑,突然又顿下,尴尬地回过头,看着两人惊愕的模样,不好意思地笑了。
“嘻,习惯了嘛。”
他们两个人还愣着。
“你们别这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真的习惯了嘛。你坐啊,莫宇。”言灿俞力保平静地说。
“你,真的没关系吗?”莫宇小心翼翼地问,对她见到自己就惊惶逃窜的反应印象深刻。
“嗯。”言灿俞耸耸肩,发觉想开了心情豁达的感觉真好。
“我该坐哪边?”莫宇问。想着不久前被两个女人推来让去的尴尬角色,不禁一叹。
“当然是那边喽,我是有夫之妇呢。”言灿俞说。
“唉,我发现你变了喔。”杜曼瞅她。对言灿俞勇于面对、有话就说的样子感到惊奇。
“嘻……”言灿俞索性傻笑。大概是受熊绍本影响,学会耍宝了,也或者是一顿悟”,对人事有了全新的认识,对“爱”亦然。
“唉,让让。”杜曼赶身边的莫宇,看见忙不过来的店员在打求救讯号,准备过去帮忙,留下言灿俞和莫宇对坐着。
言灿俞低头,慢条斯理的解决面前的饺子,之前的爽朗不见了,沉默的气氛中又显得别扭起来。
“原来你刚才在演戏啊!”莫宇突然说。
她猛然抬头,嘴边衔着一粒饺子进退不得,瞪着莫宇促狭的笑脸,硬是将饺子“塞”进嘴里。
“我只是不知道该跟你聊什么。”言灿俞老实说。认识二十年,第一次面对面聊天哩,这荒谬事是谁造成的?
“喜欢一个连聊天话题都没有的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哪有……”她打住,懊恼地骂自己胆小鬼;喜欢就喜欢嘛,她确实习经“死心场地”的喜欢他啊。她下巴一扬,反问:“你呢?喜欢一个见你就跑的人,你觉得很好玩吗?”
莫宇爽声大笑。
言灿俞跟着笑了。
好奇怪,他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竟在人生中大玩捉迷藏。她想,人生有几个二十年啊,错过就是错过了,这样的结果也不错吧,终究还是朋友,不过是交集晚了。
笑完了,言灿俞又低头,认真地将一粒粒的饺子塞进嘴里。莫宇静静陪着她,直到盘里剩下最后一粒饺子,她用筷子将饺子一插,抬头,在他的注视下一口塞进嘴里,慢慢的咀嚼,慢慢的吞进肚子里,才缓缓的开口。
“我不是一生下来就不会掉眼泪的。”
“当然,你又不是怪胎。”莫宇好笑地说。
她没有笑,平静地说:
“爸爸妈妈死了之后,我看到好多人哭,那时候……我吓坏了。现在想起来,哭出来的不是最最的悲恸,能哭出来就好了,至少是一种发泄。”
“既然是发泄,你为什么不哭?”他敛去笑,关心问道。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被别人的眼泪吓傻了,怕自己的眼泪也会吓到人,所以一直忍着,结果,习惯了把眼泪吞进肚子里,想哭也哭不出来。”
“傻瓜!”
“你是第三个会骂我傻瓜的人喔。”她冲着莫宇顽皮笑着。“只有对我又生气又没办法不理我的人,才会这样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