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屋里好几处都闹成一团时,周叔突然脸色一变,喝道:“好了,小鬼们都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是玩的地方,快从后面下山!”
众娃娃们也闻到异响,没想到周叔二人的追兵竟是如此不死心,显然先前并非主力,一时有些犹豫。危机关头瞬息万变,哪容得犹豫,这一沉吟时间,小屋外已可闻得人声。见娃娃们已来不及离去,周叔一脸悔色,目光阴晴不定。
“周旭,你真是好胆,竟敢诱拐我们侯爷府末过门的少夫人,还不出来送死!”阴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碧衣少女微怒地哼了声,手捻腰际银链上的小花骨朵儿,当先出门叱道:“心邪你莫胡说,谁是你们侯爷府未过门的少夫人!先父死前早已解除我与小侯爷的婚约,你们一路仗势相欺,败我周府无人吗!?”
周叔坠后一步,低声向众娃娃说:“你们现在走也来不及,想活命,就乖乖听话,躲在里面别出来!”他向小小昊反复叮咛,怕娃娃们不懂事露了行踪。心邪一向心狠手辣,寸草不留,只怕不会留活口。唯今之计,只有先想办法将追兵们远远引开再说。
娃娃们对看苦,黄衣宝宝问道:“心邪?四绝三蛛二邪一佛里的勾魂心邪?”
周叔目中闪过讶然,却也无暇去管黄衣娃娃为何会知道这些。匆忙点了下头,踏步而出。“勾魂心邪,你莫污人名节,瑜儿父亲死前已将瑜儿托付与我,她与小侯爷之间再无瓜葛。来来来,你不放过我?且看你有这能耐否?”话说得急,气涌上心,胸口一阵滞闷,虽强行压抑下来,还是咳了两声。
“好蠢材,受伤中毒了还敢大言不惭!你以为收拾昨晚那些探路先锋,就可以与本座叫阵吗?依你现任能力,不过一丧家之犬罢了!”
“探路先锋?”周叔一怔,不明所以,随即勃然大怒。“你又如何,走狗一只罢了!一眼见双方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时,娃娃们也趴在窗口交头接耳。
“居然是双邪,真是麻烦大了。”红衣女娃小声嘀咕。
“是啊!我还看到几个眼熟的家伙……”黄衣娃娃发挥数据库功能,看着人群叹气,小声念道:“雪地娘,七步笑翁,淮南三雄……”
如果是一般高手,他们尚可以应付,但像这些武榜上的高手,就不是变小的娃娃们能轻松应付得了的。想要收拾,便不能躲在暗处,须亲自出手才行。
“看来周叔的确是个了不起的高手,虎瘦威乃在,中毒后还需要这么多人来擒拿。”红衣女娃笑吟吟陶醉着,小独孤耸肩提醒。“出手有可能会暴露身份哦!”
众娃娃面面桐觑,各人都有自己独门的武学,一旦被对上号,哪怕机会只是万一的,也的确是个大难题。
宝宝见状,兴奋道:“那父皇你们不用出手了,小小昊一人解决掉!”
“千万别!”众娃娃都大翻白眼——初生之犊不怕虎啊!也不想才修了几年的内功,就敢发此谬论!
屋外一触即发,屋里七嘴八舌,说来话长,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眼见双方提摄真气,杀气拂得四野草木皆兵之时,一道清越的吟咏声随着风慢悠悠传了来,缓和了杀气。
“望长安于日下,指昊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大路之人……”
吟咏至此,声音越发接近,已叮听到哒哒的马蹄声,来人顿了顿,笑道:“萍水相逢,尽是异乡之客。众位请了,这么多人站在一起,是要打架吗?”
这声音听来有几分耳熟,众娃娃再次小心探头出去,只见两个牵着马的青年男子正闯入战圈。二人皆年及弱冠,一个穿着紫白相间的衣裳,衣角袖摆挂若叮叮当当的小铜环,望着大家弯眉微笑,灿若春阳。另一个身穿黑衣,俊美冷傲,怀里抱着把剑,皱眉凝眸,一脸无趣。
“沉焱!谢长缨!”屋里小小声吃惊,屋外可是大大的惊怒。
“正是在下,不用叫得这么大声,我们知道自己名字的。”南离火笑得益发春光明媚,掏了掏耳朵,打招呼道:“梅兄,好久不见,你怎么看来只剩三分像人了?”
“哼!”勾魂心邪怒哼了声,却没发作:心知不敌沉谢二人,不欲树此强敌。“沉焱,你是老江湖,你该知道,门派私事最忌外人干涉。”
“才不是门派私事,是你们一面妄行咄咄逼人!”碧衣少女知周叔中毒后只剩一半不到的功力,原已抱着一拼之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料半路竟会闯出南绝与北绝。四绝各占一方,独来独往,甚少插手他人恩怨。今日会现身,可说是机会难得。
沉焱叹了口气,“你们谁是谁非,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来找七个小娃儿的……”
此话一出,心邪一脸茫然,周叔与碧衣少女心下警惕,屋里娃娃们却险些摔了一地,不知是不是被沉谢二人发现身份。
“七个小娃儿?你们追小娃儿作甚?这里没有小孩子,要找快离开吧!莫耽误了工夫。”
心邪听沉谢二人不是冲他们而来,松了口气。周叔面沈如水,一句话也不说。
“也没什么事,只是他们长得冰雪可爱,甚是少见,又孤身在外,才起了保护之念。不过……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异乡之客……王勃的文真是好啊……”
谢长缨哼了声,避开沉焱调笑的目光。屋外众人不明所以,不知沈焱为何突然赞起王勃的文,屋内娃娃们却听出端倪,笑成一团。
沈焱引用王勃的话翻成白话——他们在山里迷路了。而且瞧两人神色,带路的显然是不服输的谢公子。难怪今日脸色瞧来比往日更冷。
“既知是萍水相逢,就莫多管闲事。沈公子,你还是快去找你的娃儿们吧!”心邪一心只想打发掉这两个难缠的主儿,难得好语相劝。
“唉唉,心邪,你不但长得越来越不像人,连脑袋也越来越笨了。刚才窗上探着几个小娃儿的脑袋,你居然都没看到!”沈公子一摇头,发上七环钗就跟着叮铛作响,合着他的话,十分呱噪。“还是被你们追的这两位不错,明知娃娃们在屋里,不确定我与小谢来意是善是恶,就绝口不向我们求助。在下一向是有怪癖的,人求我我不干,人不甩我我也不干……”
谢长缨在后面皱了下眉,不耐地自薄唇间蹦出两个冰棱子。“废话!”
沉焱面不改色,转口结论道:“所以今天的事我是管定了。”
七个娃娃加一个少年蹲在一起窃窃私语。黄衣娃娃道:“有沉谢二人在,他们应该无大碍。”
“而且周叔的伤也好了,再过会儿我下的药,药效就会消失。”小独孤补充着。
“既然一切没事,我们先走吧!不然被沉谢缠上……”锦衣娃娃边说边叹气。
“其实有两个保镖也是不错的,或许人家并没有记恨当年三峡上你们捉弄他们的事啊!”
柳小公子笑得十分不安好心。“发现你的身份后,也不会趁你变小对你做出什么啊!”
这人说话摆明就是希望沉谢会对他做出什么一样。不幸的是,众娃娃闻言,包括宝宝在内,全部眼睛一亮,用兴奋的眼神看着锦衣娃娃。
朕做人真的这么失败吗?锦衣娃娃开始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