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的眼对上那抹笑,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要死啦!他干么用这样的目光瞧她!
不要脸的臭男人,就晓得用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蛋来诱拐她们这些善良、无知的良家妇女,哼,她梁红袖才不上他的当哩。
红袖咬住下唇,稳住心跳,忿怒的眼迎向那眉开眼笑的脸。“你不觉得我讨厌,但本姑娘就不高兴服侍你,我要换人。”
云楼一身的权威被人挑衅了,他却依旧不改那副春风拂面的笑脸。“红袖姑娘似乎是忘了自个儿的身份地位了,这主子下了决定的事,可不是你一个做丫鬟的说不要便可不要的哟。”
红袖抡起的拳头放下又握上,握上又放下。
该死的笑面虎就是他现在这个模样,谈笑之间,这个季云楼便可将自己稳立于不败之地;他说的对,她仅是一名丫鬟,她是没那个权利跟他一个大少爷说声“不”的,但是,她也没有那个义务让他好过,不是吗?
哼,季云楼,咱们走着瞧。
红袖恨恨地别过身子,向老太君福了福。“红袖有事,红袖先行告退。”再待在这儿一秒钟,再看这个讨厌鬼一眼,难保她待会儿不会被他气得七窍生烟,气绝身亡。
也不等老太君的指示了,红袖起了身子,便忿忿然地往外走,瞧都不瞧季云楼一眼。
这些,老太君自是看在眼底。
红袖这丫头的性子就是拗,但就偏偏拗不过云楼这孩子。
“你确定你要她吗?”老太君语带双关地问她的孙子。
这孩子的心事,她懂;不懂的,只怕是红袖那丫头了。
云楼笑着挨近他姥姥,语气坚定地说:“就是她了,别人,我都不要。”梁红袖,你就等着入网里来吧。云楼眼中闪烁着一抹坚决神采。
他在坚决什么?
招云不懂,青衣不懂,不懂楼二爷跟红袖是水火不能相容,为何楼二爷不趁现在这个机会换掉红袖呢?
青衣、招云两人面面相觑。
看来,这会儿也只有让招云去服侍玉庭少爷了。
第3章
招云身后领着三个小丫头经曲桥、走过回廊而后便进入庄园的势力范围;一入庄园就瞧见庄子里四处是山少水多,偌大一片的人造湖延至视线所不能及之处,湖旁,柳树伴着湖水潋艳而摇曳。
唉呀,有钱人家的少爷就是这么好命呐,一个人就住这么大的园子,也不怕这曲曲拐拐的路,走着走着,就给迷路了。啧!
反观她呢,她现在就是歹命,跟在玉庭少爷的身边,那她还有好戏可瞧吗?庄园与逸云楼说远不远,说近也得走上一里路呢;以后只怕当红袖跟楼二爷在拌嘴时,她从庄园赶了过去,他们俩早已吵完,没看头了。
唉,歹命,她陆招云的命就是不好,不然,为什么今儿个来侍候玉庭少爷的不是青衣,反倒是她呢!像青衣总是待在老太君的身边多好啊,老太君既不会唠叨念人,又不会故意使性子刁难她们这些做丫头的,反而会疼她们这些苦命的丫鬟呢。
“招云姑娘,招云姑娘。”一个身着黄衫的小丫头怯怯地叫住招云。
招云掀掀好无趣的眼皮,用快睡着了的语调问她:“什么事呢?”心里头想的可是:唉哟,这庄园怎么这么大,大到她走了好久都还没见着主屋。
“这,我们去哪?”
“去庄园啊!”招云回眸瞪了问话的小丫头一眼。“你不会连你从今以后要服侍的主子是谁都不知道吧?”
“知道。”小丫头怯怯地抬起眼来。“只是,咱们好像走岔了,这条路,不是去庄园的路上。”
嗄!真的还是假的?从这走,走不到庄园!“不然,走去哪?”
“直直走,就是逸云楼,楼二爷的住处了。”
“真的啊!”听到楼二爷,招云她什么精神都上来了;不如,她就假迷路,行看戏之实。这招好,这招棒,她一天没瞧见红袖跟楼二爷拌嘴,就什么劲都提不上来。提不上劲,害她走在自家园子里,都会迷路。
招云决定了,她要去“逸云楼”。
说做就做,说走就走。她迈开步代,抬头挺胸,昂道阔步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嗄!”招云捂着嘴巴,瞪大她的眼珠子,身体硬是踉跄地退了好几个大步。
“没吓没代志,吓到耳朵尾溜溜去。”招云闭上眼睛,口中喃喃念着“定心词”。
她生平不做亏心事,半夜很怕鬼敲门,没想到现在大白天走在路上也会碰到个冤死鬼,跑出来吊挂在树上,咧开一张大嘴,直朝着她眨眼、直朝着她笑,哟,可把她给吓坏了。
“招云姑娘,你是怎么了?”
“鬼,鬼啊——”招云反身躲进一个比她更小的娃儿怀里,背指着吊挂在那棵树上的冤死鬼。
众丫头随着招云那根纤纤玉指所指的方向看去。
那哪是个鬼啊,人家公子爷长得是一表人材,卓立于落英缤纷的天地之间,益显得他身长的英姿壮硕,相貌的丰姿飒爽。
或许在那位公子爷斯文的相貌中,掺些许书卷味,但眉目之间锁着一抹刚毅的英气,冷峻之外,犹带七分柔情,他不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哗!这样俊俏的公子爷被招云当成鬼来着!说出去,招云姑娘岂不是被底下的人给笑死了!
玉庭被招云的俏模样给惹笑了。
他从树上翻飞而下,再一个纵身,落于招云眼前。“蓝丫头。”
咦?这个鬼怎么知道她的小名!这句“蓝丫头”就只有老太君她一个人在叫的耶,旁人,她才不给他叫这么俗的名字呢!
招云的脸怯怯地从那个小丫头身后探了出来。眨眨眼,又眨眨眼,而后,她笑咧了那一张唇红齿白的口,向玉庭飞奔而去。“玉庭少爷!”
“叫玉哥哥、庭哥哥、或是孙大哥都无所谓,就是不要少爷长,少爷短的。”玉庭一根手指点上招云小巧可爱的鼻头上,满是溺爱。
“可是青衣不准呐。”招云嘟起小嘴,摆明了自个儿怕死了青衣那个大姐大。
“青衣不准!不准什么?”
“不准我喊你孙大哥啊,她说爷儿就是爷儿,一个丫头怎么可以叫爷儿大哥来大哥去的。”
招云无心地转述青衣的话,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听完了招云的话,玉庭知道青衣的门第观念依旧深植在她八股的脑袋中;她认为爷儿就是爷儿,丫鬟就是丫鬟,丫鬟怎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丫鬟怎能嫁入豪门当少妇?
少爷,丫鬟!这样的名称、这样的阶级到底要囚困他多少年!
“别管她,你叫你的,我们又没碍着她什么。”玉庭打算来个各个击破,他就不信青衣有多大的坚定意志,硬是看不破这道世俗的眼光,无形的墙闱。
“不行呐。”招云怯怯地退了步身子,不再与玉庭挨那么近。
“为什么不行?”
“青衣姐姐会生气的。”
“生气?难不成她会骂人!”这可稀奇了,认识青衣这么多年,他还真没见过青衣发脾气的样子呢。
招云皱着五官,扮个鬼脸。“这才不呢,青衣姐姐是从来不骂人的,但是她板下脸孔,冷寒着目光瞧你,那准是比骂人还来得恐怖。像我,就不怕凶巴巴的红袖,但我就怕青衣姐姐生气。”
招云站得好累,索性席地坐下。她昂头望着天,一双小手还很闲地净找杂草的麻烦,一株株的将它们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