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苏州城,我就会松开你的绳缚,我要留在苏家,不要跟你出苏州城。”红袖以倨傲之姿命令着云楼,完全无视自己乃是一个婢女的身份。
云楼好言相劝却依旧不能改变红袖不跟他走的决心,于是,他索性闭起眼,不再理会红袖对他的咆哮。
“季云楼你该死的睁开眼来看看我!看看我!”红袖气得跳到云楼的面前,冲着他的脸叫嚣。“我不晓得你为什么要掳走我,但是我不能跟你走。”
云楼倏地睁开眼来盯住她。“为什么不能?”
“因为——”跟他在一起,她的心会逐渐地溃防,而她不要这样的结果。红袖吞了口口水,咽下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因为什么?”他要她的答案。一个她不肯跟他走,不肯将心交会的答案。
红袖瞅着望进云楼眼底。她开口说:“因为,我要的,你永远给不起。”
“胡说。”在这世上没一样东西是他季云楼给不起的。“只要你开口,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都会摘下来送给你。”
“是吗?”红袖冷冷的嘴角漾出一朵冷漠的笑。“那么,请将我松绑,让我自由,让我回到苏家。”她将手举高,要云楼履行他的诺言。如果他给不起她专一的爱,那么她宁可一生不嫁,也不愿做他短暂的交颈鸳鸯。
云楼冷然地拒绝。“除了放开你这一项,我不能做到之外,你其余的心愿我都可以为你达成。”
红袖不住地冷哼。“问题是我不要其他的,我要的就只有‘自由’两个字。”她再次将手举高到云楼的面前。“请你放开我。”
云楼狠狠地别过头,不再望着红袖眼中的那抹坚决。
“该死!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我莫名其妙的不见,老太君她会着急的。”
“我留了一封信交代了你的去处。”他为她打理了一切,只为了让红袖走得毫无牵挂。他堂堂一个楼二爷,季家公子从未替人设想得如此周到,而她梁红袖是头一个,她该感激他为她所做的一切。
红袖陡然睁大了眼。“你——你在信上说了什么?”他是怎么跟老太君说明他之所以掳走她的原由!
“我说我即将娶你为妻,说要带你回季家。”这是当初红袖所要的一切,现在他因应她的要求,全给了她,她该知足,不该再刁难他对她的耐性与情意。
红袖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自做主张地作了一切的决定,而没过问她的意见!
“季云楼,你未免太自信也太自负了一点吧;我梁红袖是否要嫁人,不是由你季云楼可以决定的。”
傲气的红袖一个转身,不愿自己的手脚依旧被绑着,她闭上眼,心一横,跳下疾驰的马车。
“红袖!”云楼一声惨呼。他心急的想去拉住倔强的她,但是抓在他手里的却只有红袖的衣角。云楼他也顾不得自己可能会受的伤,他一心一意地想护住红袖,因此在他的手没抓住红袖身躯的同时,他也翻身,跃下马车,随同红袖双双滚在万丈烟尘里。而在前头驾车的车夫全然不知主子已跃下马车,仍旧一路疾驰而去。
云楼顾不得疾驰而去的马车,他担心的是摔下马车的红袖她到底有没有事?“你有没有受伤?”云楼关切地奔到红袖身边扶起她。
红袖甩开云楼的扶持,冷声道:“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她倔强地想用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但是手脚被束缚住的她却一点支撑点都没有,她身子还没站稳,一个重心不稳,又摔得鼻青脸肿。
云楼想狠下心肠,不去管这个傲气的丫头;但看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受挫,他的心便一点点一点点地融化。他看不得她眼中忍吞着泪光的模样,这样的她让他的心里好难受。
云楼伸出手去,想帮红袖。
红袖却固执地缩回身子。“我说过我不要你帮忙的。”她纵使会摔死在这里,也不要接受他的援助。
云楼不理会红袖的拒绝,大手一张便攫住她的脚踝,替她除去了缠在脚上的绳索。
绳子一解开,云楼便看到红袖那洁白的脚踝有着勒痕,是红红的一圈,有着些许的血渍。
云楼又急急地去解开绕在红袖手腕上的绳子。一解开来,那白里透红的肌肤早禁不住绳索的折腾,早被绳子磨破了皮,然后又加上她刚刚跳车时的猛劲,此时红袖的手除了泥土、灰尘之外,还和着些微的血滴。
云楼很直觉地拿自己的衣袖要为红袖拭去手臂上的泥土、灰尘,然而红袖却不领情,一个侧身,便冷冷地回绝掉云楼的关怀。
她说:“我的事不用你来关心。”
云楼伸出去的手被冷冷地打了回票,他的自尊要他别过头别理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但他的眼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红袖的身影。看她虽负了伤,却依旧挺直腰杆,一步步地走在尘土中的傲气模样。
这个骄傲的丫头到底还要怎么凌虐他,难道他为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足以赢得她的芳心?
红袖要自己别哭,但是心里、身体所受的伤在在提醒她的受的委屈,让她几次红了眼眶,禁不住想要哭出声响来。
红袖忍着痛一拐一拐地走在林子里,而一双眼还不时地张望,企图找到出路。
该死!她走了老半天竟还在原处打转!她找不到方向可走出这片林子!
红袖倏然转身,瞪了老是跟在她后头的云楼一眼。“你走前面。”
让识路的楼二爷走在前头,那她才知道怎么走出这片林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直在原地绕圈圈,走了老半天依旧走不出这片林子。
云楼看着在困境中依旧高傲的红袖,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来。
他从来没见过有哪家的姑娘是像红袖这么傲气的,明明是她有难题,需要别人的帮助,而她向人求助的口吻却像是在下命令!
他笑着摇摇头,既而越过她的身子,走在红袖的前面,为她带路,走出这片林子。
突然红袖记起了什么,她她猛然加快脚步,赶上云楼,拉住他的衣摆,问:“这个方向往苏州城,还是往锡安县?”
“锡安县!”红袖一声惨呼,倏然转身,往反方向走回去。云楼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且好巧不巧地按在红袖的伤口上。
红袖痛呼了出来,云楼才知道又伤了她,连忙地放开手。“你的伤口还要不要紧?”
红袖狠狠地瞪了云楼一眼。“如果不要紧的话,那我刚才叫痛是在叫心酸的是吗?”她不理睬云楼,举步又要走。
而这次云楼不敢再去拉红袖的手肘了,他加快脚步,赶在红袖前头,阻挡了她的去路。他说:“你不可以往回走。”
“为什么?”她说过她绝对不跟他回锡安县的不是吗?
“因为就快下雨了,如果你往回走,就会被困在林子里,没处躲雨。”
“啧。”红袖冷笑了声。“快要下雨了?鬼才信你。”他季云楼又不是活神仙,也不是雨神,他凭什么知道这儿就快下雨了呢?
不信,不信,她就是不信他的话,更何况——“如果真要下雨,那往锡安县的方向也避不开这场雨。”
“往锡安县的方向虽是避不开这场雨,但是前头有间庙,却可以先让我们躲一躲。”
像是在回应云楼的话似的,天空突然响起一记闷雷,轰得红袖不得不相信云楼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