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她已经呵欠连连,忙碌了一天的翟语冰其实不很想赴约,若非心中对翟昊禺牵挂难却,她宁可选择回家睡大觉。
“你说,他怎么了?”翟语冰开门见山间。“婚期已经订了不是吗?”
“你……没想到,你离开翟家十几年,现在对于我们这些哥哥全只剩下‘你我他’的简称了。”颇有个性端起咖啡杯,翟昊顃语气慨然。
他带刀的目光透过镜片仍锐利难挡,翟语冰心虚地急忙低下头。
“对不起——我……独居太久了,几乎已经遗忘家庭的感觉,除非是在爷爷面前,否则,那些称呼我实在不习惯。”
“唉……也难怪啦!这样对待你们母女,甚至没有极力帮助挽回你母亲的生命,要你不怨不恨根本不可能。”
“说到这个,我到现在都还不了解,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忘记仇恨?”她幽然低叹。
“我妈生前最疼他,丧母的打击对他而言太沉痛。”翟昊顃了然于心点点头。
“不过,我跟大哥不同,自始至终我都觉得你是无辜的。毕竟,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父母亲。”“我知道。二哥你一直对我们母女保持善意。只是,他实在做得太过分……”
“老实说,那天你出现在大哥为罗巧菱接风的晚宴上,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尽释前嫌。可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你有看出什么不对劲?”翟语冰柔柔拨抚长发,抬眼对住他眼中的疑惑。
“你们之间有哪里不对劲?”他技巧地套问:“最近他对你的态度怎么样?”
“哎……”她无语轻叹。
好个“怎么样”,这一问又让她忆及自己遭受身心的践踏,忍不住润了眼眶。
“难道说,他对你说了什么?”
“两者都有吧。”翟昊顃换了个坐姿,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覆雪芙颜。
“先这样问好了——你,喜欢大哥吗?”
当!仿如一根巨大榔头准准地往她心口敲下去——
翟语冰猛然心痛不能自己,她眸光黯淡地敛起黛眉,一时间竟然寻不到合适的回答。
“我说对了吗?”
“没有!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个没血没泪的男人。”她的否定从抿紧的樱唇中吐露,然而微红眼眸仍是泄出秘密。
“语冰,你要相信我对你的关心和善意。”翟昊顃伸出兄长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
“坐在这里仔细端详,以一个男人的角度,我想没有哪个男人会不爱你——说真的,你比以前更加美丽,更加妩媚……倘若我不是你哥哥的身份,大概也难逃你的魅力。”
“二哥。别这么说,我……我没你说的这么好。”毕竟是女人,翟语冰听到眼前俊男恳切的称赞,蓦地刷红了双颊。
“有。你绝对有。”翟昊顃严肃正经,一点儿也没开玩笑。“你还没回答我,你喜欢昊禺大哥吗?”“以前……他对我不错的时候……可能有一点吧!”
几乎是剖开内心的询问令她胆怯慌张,只能含糊不清回答。
“我看那不只是‘不错’,而是‘太好’!以前在家里大哥最疼你了。哪个兄弟敢欺负你,肯定逃不了被他狠狠修理一顿,大哥一直视你若珍宝,那种爱宠绝对超过兄妹之情。”
“这个,我……我记得不太清楚,当时年纪太小了……”
事实上,翟昊禺曾经投注在自己身上的好,翟语冰早已牢牢刻记在心板上,然而她不想在其他人面前承认。
“好吧,我就言归正传——大哥他从不嗜杯中物的。可是,这几天他每天都喝得茫茫然回家,人家罗巧菱是专程从伦敦回来和他培养感情,你也看到那晚他表现那么积极,现在却躲着不见人。”翟昊顃一语道出大哥的古怪处。
“这……或许他是得了‘婚前恐惧症’。一个自由惯了的男人在心理上尚难以接受即将失去自由的事实。我知道有很多男生在结婚前都会这样……应该不是大问题吧?”
“哦?婚前恐惧症?听来你对男性心理的了解还不少?”翟昊 兴味盎然看着她。
“连我自己是男人反而没你了解得透彻呢!”
“没有啦……都是看书看来的。”她又心虚了,忙端起咖啡猛喝。
“如果仅仅是婚前恐惧症那也就算了,昨天,我还发现他有另一个奇怪的症状……”
“哦?是什么症状?”她胆战心惊得一身冷汗,不知道翟昊顃还要再爆出什么恐怖的消息。
“昨天半夜,大哥又喝醉回家,因为佣人都睡了,只好由我扶他回房,你一定想不到,不醒人事的他竟然一路喃喃念着你的名字还有,爷爷说寿宴那晚,大哥似乎留在你房里过夜……“这些应该不算是婚前恐惧症的症状吧?”
匡!
握在指间的骨瓷调羹应声跌落桌角碎裂……
翟语冰瞬间刷白了脸,思路停止运转,只不停地闪动疑问:怎么可能?醉酒的他喊出自己的名字?!怎么会呢?天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糟糕……摔破了——”
失了神的她急忙以葱白修长的手指去捡拾碎片。
“小心,别碰!”
“啊!血……”
他才出口阻止,锐利碎屑已划破她幼嫩的指尖,鲜红血珠一滴接着一滴落在桌沿。
翟昊 出于医生的直觉反射,一把抓过她的手马上以纸巾止血。
“不行!得到诊所去消毒包扎,你的伤口看起来不小!”他紧张地连忙招来侍者结账。
“没关系吧?按一下血止住就好了。”
翟语冰不认为一点小伤需要这么大惊小怪,不安地抽回被他紧握的手。
“那怎么可以?你看,血一直不停渗出来——”翟昊顃态度坚持。“快点,这附近有家诊所是我同学开的,我们现在马上过去。”
“可是,我觉得还好啊,又不是很痛……”她不自在地蹙起眉峰,仍然别扭地想从他大掌中抽回自己的手。
“走走走!”翟昊顃本性固执,以他医生的身份在此时更加坚决。“你不要铁齿,外伤通常是可大可小,以我看非要消毒才行!”
翟语冰没他的辄挪,只好乖乖让他拥着、牵着走出饭店大门。
☆☆☆
一个是亲弟弟,一个是徒有名义但无血缘的妹妹,当这两个人状似亲昵,十指交握地从五星级饭店里走出来,亲眼目睹一切的翟昊禺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联想才说得通。
他想起母亲生前咬牙切齿的论断——这对狐狸精母女分明就是来祸害翟家的!
她们不仅只抢走老的,现在连下一代小的也想法子一并魅惑毁灭……
此刻,他不得不信当时精神耗弱的母亲所言不假。
翟昊顃是那种满脑子除了医学还是医学的工作狂,连如此坚定的男人都着她的道,可见她应付男人的功夫多深厚?
撇开她和翟昊顃名义上的兄妹关系不说,翟语冰和自己已有过不寻常的亲昵关系,即使不具两情相悦的基础,她亦不该是这般的轻忽,或是她根本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地打算勾搭另一个男人?!
若非陪着外国客户到五星级饭店CHECK IN而阴错阳差地亲眼目睹这一幕,翟昊禺不敢相信外表贞静纯洁的翟语冰竟然如此寡廉鲜耻?!
她到底知不知道礼义廉耻怎么写啊?
噼里啪啪猛烈炸开的炮火在心底喷射,暴怒的翟昊禺紧握拳头,直愣愣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
千百种揣测想法跑马灯似在脑海旋转,他的思绪完全闭锁,连身后秘书频频叫唤也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