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雱一听泪水潸然而下,「他受伤了?很严重吗?有没有危险?」大刺猬哥哥受了很严重的伤!!薛雱登时原谅了熊嗣男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原来他还是记挂着自己的,他只是没有办法亲自来……
「小雱……」童鉴为难地看着薛雱,唉!果然两个人都很痛苦啊?究竟该怎么办?「老熊伤得不轻,他让我告诉你,别再想着他了,还说以后也不打算再见你。」
薛雱一听这句话,感觉比听见熊嗣男「阵亡」还要心碎,他连泪都流不出来了,「真的吗……他真的这样说吗?」他痴痴傻傻地喃喃自语着,语音呆滞,「大刺猬哥哥他、他怎么能这样……他明明知道我不会忘记他的……
见他这个样子,童鉴沉吟了下,「小雱,其实--老熊他是很喜欢你的,他只是……自惭形秽。」
薛雱一听他奇怪的话连忙抬头看他,「大刺猬哥哥--自惭形秽?!」这是什么意思?
「老熊的伤不是你们可以想象的那种,以后就算是痊愈了,也不可能再像平常人一样……如果你不能确定自己会一直喜欢他,那就听他的话,把他忘了吧。」不然以后老熊大概会发疯。
「我喜欢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他,是真的!!」一向斯文的薛雱头一次轻吼出声,他无法忍受有人置疑他对熊嗣男的心意,「童大哥,大刺猬哥哥到底怎样了……你带我去见他好不好?我想去陪陪他……」看童鉴的样子,薛雱猜到熊嗣男受的伤肯定很严重,他立刻想到的是身边没有一个亲人的他太可怜了。
童鉴最终答应带薛雱到雁门关去,条件是他必须先养好身体。薛雱的一颗心全在熊嗣男身上,他自然不敢有任何异议,当下非常配合地调养起来。
生怕被薛员外认出来,薛霁给童鉴找了一户农家暂时住着,让他在那里等待弟弟痊愈。
没过几天薛雱的烧退了,人也有了精神,却一直不见童鉴的踪影,他急得团团转,但又不敢去问姐姐,只能躺在床上哀怨。
薛霁见弟弟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觉得他又好笑又可怜,不忍心再看他憔悴下去,于是便将童鉴叫来,秘密地商量离家出走的事情,而她自己,也偷偷地下了个决心--她也要跟着童鉴到雁门关去走走。
童鉴看不出自己为什么要拒绝美少女的陪伴--虽然会麻烦一点,不过看这小妞还挺机灵的,路上也不至于会很无趣--唉!天下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无趣了!!
终于在一个大雪纷飞,朔风扑面,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薛员外的一子一女又一次神秘失踪。不过这回不一样,二人分别在自己的房间中留了书,说他们已经北上山西雁门关去探访重病的朋友,要双亲不必担心。
代州·雁门关
「童军师回来了!!」城墙上的士兵一看见童鉴的身影,立刻便互相通知,都兴奋不已--最近大将军受伤而童军师出外,他们群龙无首已经好一段日子了。
童鉴带领着薛霁姐弟入了代州城住进军营中,吩咐些人照应他们。见薛雱一直左顾右盼,知道他心事的童鉴对他说道:「老熊现在大概还在郁卒,你不能马上去看他,不然他一定会和我翻脸的,到时候恐怕连你都会被波及,还是过几天我向他探探口风再说。」
听了他的话,薛雱纵然心中无比的焦急,却也不能反驳,他当下只好和姐姐在军营之中住了下来。
开始他一直安静地等待着童鉴的消息,过了几天后竟然毫无动静,薛雱担心得都快要发疯了,他每天都跑出去在军营中乱转,企图找到熊嗣男的踪影。
不过他始终没有成功。
「唉……」
这是薛雱到达雁门关以后的第九百八十八声叹息,他来到这里已经有七八天了,童鉴仿佛根本就没有带他去见熊嗣男的意思,反而是每天和薛霁在那边有说有笑打情骂俏的,两个人像是完全忘记了他们此行的初衷。
薛雱好想见熊嗣男。虽然他透过童鉴已经知道他没有生命危险,但只要一想到他正一个人受着伤痛的煎熬,他就忍不住叹息和心痛。
看着军帐外衰草连天,悲风动地,那萧瑟的景色就像他现在的心情……
想着想着,薛雱不禁慢慢地踱出了帐门,他漫无目的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地来到了营帐远处的一条河边。
西北风正刮得紧,可是心事重重的薛雱根本不在意。忽然有什么东西飞过来蒙住了他的脸,他赶紧一把抓下来,仔细一看是张写着字的纸,更令他惊讶的是,那字迹居然是他自己的!!
「边塞,边塞,秋草朔风天外。黄沙万里鹰飞,地北天南雁归。归雁,归雁,乡路迢迢失伴。」
这首《调笑令》小词,还是薛雱来到雁门关之后,因为怀念去年秋天和熊嗣男一起策马奔腾的时光而写的。可是写好了之后没多久就不见了,当时他也没在意,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莫名其妙地出现。
再看下去,薛雱发现有人在后面又题了一词:「寒夜,寒夜。万帐残灯明灭。枕畔沙场胡笳,梦里故园落花。花落,花落,堪笑容颜非昨!」
那字迹很不美观,却遒劲有力,自在豪迈。这,究竟会是谁……
薛雱拿着这张纸,痴痴地瞧着,堪笑容颜非昨……是他吗?他究竟怎样了……为什么他不想见到自己?
想到伤心处,薛雱的眼泪止不住就想往下掉。不想在外面独自哭鼻子,他赶紧抬头想将眼泪逼回去。在仰头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瞟到了不远处一个临风站在河边高大的背影--那是一个多么熟悉的魁梧身形!!
是他!一定是他没错!!这是真的吗?!
薛雱的眼泪登时无法控制地随风飞舞,「大刺猬哥哥……」他发出不可置信的低喃,双腿发软竟然不敢走上前去求证,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浑身发抖。
一会儿那人沿着河岸走了,渐渐地与薛雱距离越来越远。
薛雱见他又一次地远离,不禁心痛难当。无法忍受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面前,他飞快地追上去,「大刺猬哥哥!!」他终于喊出声来。
那人的脚步甚快,纵使薛雱全力追赶也难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他只好一路高呼着,「你等等我啊……大刺猬哥哥……」
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唤,那人霎时身子僵了一僵,停了下来,却不转身。薛雱高兴极了,「大刺猬哥哥……」他当下飞快地靠近那个人。
可那人只呆了一下,蓦地却发足狂奔起来。本来就追不上他的薛雱心慌意乱--为什么他不理自己?为什么他在听到自己的呼唤后反而走得更快了?「大刺猬哥哥……你不要跑那么快……」他一路叫一路跟着他奔跑,但是他体力差身子弱,哪里追得上前面那个快如奔马的人?
奔跑了好一会儿之后,眼看着那人逐渐远去,一阵莫名的痛楚立刻攫住了薛雱。这阵剧烈的运动让他难受得连心脏都缩成了一团,再加上一声声的高呼又让他岔了气,迎面而来的寒风更是无情地灌进他的口中,这一切都他让他无力继续追赶。
「大刺猬哥哥……」一直在勉力支撑的薛雱眼见已经无望追上他,难以承受被他丢弃的打击,痛急攻心的他终于脚下一软倒在地上,猝不及防地从倾斜的堤岸边骨碌骨碌地滚进了冬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