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并没有……你所想的这么痛……”
路西法勉强用力地吸进一口空气,肺部却无法容纳那甜美的气息,他闻不到圣乔凡尼斯身上的香味。
看着路西法的小脸更加苍白,痛苦地挣扎着要吸气,圣乔凡尼斯又悔又痛。
“吾爱,撑着好吗?不要闭上眼,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嗯……我不能呼吸了……好冷啊……”
看到他的眼神散涣,乔凡尼心慌极了,连眼泪都流不出。
“天呐!我做了什么?我对你做了什么?”
抛下路西法,让他身陷于危险中,又该死地推开门,让歹徒有机可乘,开了致命的一枪。他说过要为他展开羽翼永远保护他的,可是竟成了伤害他的原凶。
路西法勉强自己看着圣乔凡尼斯。
胸口的伤造成肺部塌陷,连空气都进不去,说话更为困难了。
“嘿……乔……不要自责……”话虚弱地吐出来,夹带着的是腥腻的鲜血。
路西法还想说话,却只能费力地吸气,一双眼盯着圣乔凡尼斯,看着他慌乱的表情,心疼地想安慰他,却只能微微地牵动嘴角。
那个凄凉的笑让圣乔凡尼斯的心结冻了,路西法的脸颊贴近他沾上血的手中,他想擦拭那血迹,却愈弄越脏,左手压着他的伤口,右手慌乱地拼命擦拭着。
我的恋人,无瑕的“白色提琴手”的脸脏了,他很爱干净的,一定要帮他把脸擦干净,不然路西法又要生气了。
黑瞳渐渐失焦,路西法最后闭上眼,圣乔凡尼斯用双手圈住他,把脸颊靠在他的头上。
“我回来了永远都不离开你,真的,这次是真的,我不会再抛下你,别害怕,睁开眼好不好?”
没有回答,路西法还是软软地躺在他怀里。
“我错了,我不应该抛下你,你怕黑,我应该要陪你的,睁开眼好不好,路西法,睁开眼看看我……”
罗夫过来试着拉开圣乔凡尼斯的手,但是他抱得死紧,怎么都拉不开。
“放开!让急救小组帮他!”
“路西法需要我!”
“你先放手,让急救人员帮他止血。”
“谁都别想分开我们!”
罗夫怎么也无法分开那两人,只好迎面给圣乔凡尼斯一拳让他先松手。
“你再这样他就活不成了!”
迎面一拳让圣乔凡尼靳松了手,罗夫赶紧抱住路西法,让急救人员帮助他。
柔软的身躯被拉离自己怀里,圣乔凡尼斯感到恐怖的空虚淹没了自己。
路西法的母亲死时,他还认为路西法的巨大的悲恸,是因为他心理上有问题。
原来他从未曾正视过的这种罪恶感这么可怕,他爱路西法,同情路西法,却从没有站在他的立场,去体会他的恐惧,原来路西法一直在这样骇人的情绪中挣扎,而他却总是说些无用的话安慰他。
“不要太自责。”
“不要这么软弱!”
“勇敢一点。”
废话!他所说的都是无用的废话,还以为自己付出多少,以为路西法的痛苦他都了解,其实他完全没有减轻过他的痛苦;难怪路西法总是气愤的说:“你们都把我当精神病,你们都说我想太多,谁知道我有多难受?”
他的同情只让路西法更难堪……
急救小组用担架抬起路西法,他清秀的小脸上罩着氧气罩,眼睛紧闭着。
“让我跟着。”圣乔凡尼斯突然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你是家属吗?”急救人员连头都不回地问。
“我是他的人。”圣乔凡尼斯坚定且毫不犹豫地回答。
把路西法推上车,急救人员低头看看黑发的路西法,再看看金发的圣乔凡尼斯。
“你是……哈布诗铎格家族的继承人!”
圣乔凡尼斯理所当然地坐上车。
“我是他的人。”今后他只会有一个归属,再也没有其他名号,他只是路西法身旁的那个圣乔凡尼斯。
“啊?”
面对颠三倒四的回答,急救人员只好以伤患生命为重,打开救护车的警告灯往医院直行,两旁抗议的群众看到闹出人命,都惊讶地让出道路。
★ ★ ★
再次面临失去路西法的危机,圣乔凡尼斯坐在救护车上,看着熟悉的温暖身躯被插入长针,胸口的伤虽然有厚纱布压住,还是渗出血来,一切混乱却安静,路西法连呻吟都没有。
两年前路西法为他自杀,他也曾看着那个身体被折腾,路西法不曾怪罪他,然后是路西法的母亲死后,他被继父殴打强暴,住进医院的他,一样是这么地无助,他的怨却从不曾说出口,这次是他亲手让他陷入绝境。
路西法闭上眼之前还强耐着痛楚给他笑容……
爱,说不说又如何?不断地逼他说出那个字,其实他的任性和倔强,早就说明了一切,一样是爱得太深,才会不安地再三挑衅对方。
他们都是爱情中的弱者,只有不断的绕着圈子,彼此伤害才能确定这份爱存在的真实性。
路西法的心智是缺憾的,他幼稚的示爱方式情有可原,自己的爱却一样不成熟,如果还有机会再次跟他示爱,他会更加珍惜的。
圣乔凡尼斯因为路西法对基督教的反感,自己也很久没有祷告了,这次他终于低下头,虔诚地双掌交握。
——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至缺乏……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爱随着我,我且要住在耶和华的殿中,直到永远,主的慈爱无所不在,且包容罪人的忏悔,假使他一天犯了七次错又回头道歉七次,也能得到主的宽恕……
★ ★ ★
路西法被送进手术室,圣乔凡尼斯看着“手术中”的灯亮起。
舒曼听到消息后,也立刻赶到医院,他身旁跟着一个俊美的红发青年,身上穿着黑袍,显然是个神父。
“圣乔凡尼斯!路西法呢?”舒曼神色紧张地问。
“在手术室中。这位是……?”圣乔凡尼斯强打起精神寒喧。
“加百列,这是圣乔凡尼斯。”
红发的青年伸出手:“我是加百列,很荣幸见到你。”
“我的朋友,他在曼哈顿教区当实习神父。”舒曼的神情,似乎说明了他们两人的密切关系。
圣乔凡尼斯笑了笑:“加百列……意思是神是大能者……我很久没上教堂了,神父,现在忏悔还来得的及吗?”
加百列也笑了,他的神情安详,确实像天使加百列。
“我只是实习神父,不过如果你愿意跟上主沟通,却找不到出口,我愿意替你当窗口。”
他们在手术房外的长椅上坐下来。
圣乔凡尼斯低着头说:“主啊!请您听我这个有罪的人的忏悔,我背叛诺言,让心爱的人陷入险境,因此内心无法抑止哀伤,甚至开始怀疑上主的能。”
加百列也低下头,神情高洁肃穆地低声说:工只恸的人是有福的,主将给予抚慰,大山可以挪开,小山可以迁移;但主的慈爱必不离开你;主平安的约也不迁移。这是怜恤你的耶和华说的,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阿门。”
舒曼矛盾地看着加百列,圣乔凡尼斯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的目光。
“你们又是一场苦恋……”
舒曼苦笑着:“不要在他面前提这个,我不想再听训。”
加百列用纯洁的目光看看两人:“做銮童的、亲男色的都不能承受神的国,我可以接受男人之间的爱情,但是却无法认同。舒曼,别想太多了,我们是不可能的,来,我们一起为路西法祷告。”